第四章泪洒青衫
再说公子和嫣然离开王府到了一家名洪都的酒楼，听说这是本城最大的酒楼，肴馔丰富，美味可口，当然价钱也不菲。公子平生独嗜好味美的食物，闻到肴香嘴角流馋涎。此时正是午膳时分，酒楼几乎满座。店伙看到二人衣着华鲜，气度不凡，忙笑脸招呼他们，引上二楼并让在一张桌前坐下，说雅座没有空间，问他们吃些什么，公子说把店中最拿手的菜搬四五样来，店伙笑诺着下楼去。一会儿菜肴端上来，看上去色香味俱美，二人胃口大开欢吃着，这时听见楼梯声响，看见上来一老一少，老者五旬左右年纪，灰黑头发绾髻，端方紫面脸膛，灰黑短髭须，双目炯炯有神，精神健旺，手执一只长的紫萧，那少的是年方十七八的妙龄女子，生得如花似玉，楚楚婷婷，丰姿袅袅，怀抱着琵琶，原来是一对卖唱的父女。楼上的酒客见来了一位貌美的卖唱女子，都争着叫那女子到他们桌旁献唱，那女子走到一桌边，纤手拨弦，弹奏起来，随着音韵，展开宛转歌喉，声音甜润悦耳，响遏云霄，忽而琵琶弦声切切如私语，欲诉心中无限□□，而歌声也转为低沉，似乎幽咽欲泣，正在此时，突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一群如虎似狼的恶奴拥着一个粗横霸蛮的三旬汉子，一上楼看到满座，摆头示意，即有一个凶奴上前去恶狠狠赶走一大桌才吃未过半的客人，店伙欲拦不敢拦，那桌酒客虽只吃到一半，但也是敢怒不敢言，付了帐愤愤离开。为首三旬粗横汉子一转脸就看到正在弹奏琵琶的貌美女子，眼睛直了，愣愣看着口水差点流出来，那馋色相叫人看了心生嫌恶。此时公子因为那琵琶女子暗哑的弹奏，凄婉低沉的歌声，正在座中泪洒青衫，嫣然拿出绢帕替他拭泪，面容戚然地问公子：“公子，莫非想起了娘？”公子点点头。在卖唱女子的琵琶声中，公子黯然想起那首震烁千古的曾贬谪为江州司马的白居易的，那个在江州白司马面前弹奏琵琶的女子的境遇，与自己的娘那么相像，娘也曾是青楼女子，虽不是老大嫁作商人妇，但却在嫁作商人妇后因为自己的出生而被狠心抛弃。想起往事，嫣然公子二人陷入沉默，目中莹然。过了会儿嫣然柔声安慰道：“公子，别伤怀了，现在娘有恩师相陪，还有师兄师弟师姐师妹不时看望，幸福着呢！”正在嫣然柔声安慰公子，忽地嚷嚷声一片杂乱，一个粗恶的声音高声响起：“小娘子，快给大爷弹奏些好听的，唱些风情的小曲，大爷会好好赏赐你的。”那怀抱琵琶的女子姗姗步到那夺人桌子的这伙高声的人桌前，纤手开始弹奏，声音嘈嘈如急雨，如银瓶乍破，如金戈铁马，清脆高亢激越，动人心弦，令人热血汹涌，可是那个自称大爷的粗蛮汉子大声道：“小娘子嗓子倒嘹亮，怎么弹的却这么难听，快弹个好听的。”公子嫣然不由暗蹙秀眉，这么激昂奋然的弦律被无端端的打断，暗恼这人的蛮霸无礼。无奈那琵琶女子只得另弹奏轻悦的一曲，伴着甜润悦耳的歌喉，喝彩连连，唱奏完一曲，那老者拿出一个小铜盘子，向那桌大爷说：“大爷，请赏赐些银钱吧。”那大爷却对身旁一个恶奴说：“给这老家伙一百两银子，让那小娘子跟着大爷我享清福，从此不用这么辛苦到处奔波卖唱。”那老者和琵琶女子一听此言，都不由面现怒容，那老者忍气道：“大爷你错了，我们爷俩虽然是卖唱的，可是老朽不卖女儿的。”那粗蛮霸狠的汉子嘿嘿冷笑：“你这老家伙也不去打听打听，高大爷看上的姑娘还没有一个能逃过本大爷手掌的。”边嘿嘿冷笑边把右手往里紧紧握拳，那举动分明就是说你家女儿逃不出我大爷的手掌心。如此的强取豪夺，只气得嫣然娇容变色，不由大怒而起：“狗恶霸，看来你用如此伎俩不知糟蹋了多少良家姑娘。你这恶霸真该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远不得超生！”那大爷听到有人敢当众辱骂诅咒他，顿时勃然大怒，正要拍桌大吼，转头一看见是位千娇百媚的貌美年轻女子，此时正护在那个琵琶女子身前，怒容立马变成得意□□道：“看来今日大爷真是艳福齐天，这二朵都是辣得带劲的玫瑰花。”说完哈哈放肆大笑，直笑得人人头皮发麻。嫣然怒声道：“你这狗恶霸狂笑什么，看本姑娘揍死你。”一晃眼间，只听得噼啪几声脆响，那放肆狂笑的大爷一连挨了几声响亮的耳刮子，直疼得他捂着脸哼哼，血不停从指缝冒出，“呸”的一口吐出的血水中有几颗断牙齿，大爷用另一手戟指着立在不远的嫣然怒叫道：“好贱婢，竟敢动手打本大爷，你是不是不想活了。”一只手向那些恶奴猛一挥，恶狠狠地说：“给大爷狠狠打死那个贱婢。”嫣然只是冷笑玉立着，那些座中酒客见势不对，一个个惊惶离座结帐溜之大吉，生怕遭了池鱼之殃。店伙也在一旁无措，看看客人溜走后只剩下的三拨人：卖唱的父女，出头管闲事揍了高大爷几巴掌的年轻女子和她的同伴—一个俊美绝伦的文弱书生，还有就是高大爷这一大群人。公子这时已经起身走到嫣然身边，对那一群气势汹汹的恶奴冷冷道：“狗才们，想要我师妹的命很简单，我们找个宽敞的地方，别把好端端店家的东西打坏了。”说完丢下纹银，毫无惧色轻步下楼，嫣然后跟，那父女老少也跟着下楼。那粗蛮大爷捂着痛脸也往楼下走，一群恶奴后跟着一齐下了楼。到了酒楼门外，大街上的人见从酒楼里走出一些面色凝重的客人，当看到最后下来的是本地的一方恶霸高大爷，人们都远远避开。三方在对峙，街上的乡人都远远围看。那霸蛮高大爷此时早已忍耐不住，手一挥，几个恶奴早已跃跃欲试，此时见大爷令下早如狼似虎扑向嫣然。面对六七个彪形强猛的汉子，嫣然一个弱女子只有左躲右闪，左支右绌，娇躯上已经不知挨了多少拳头，可她仍然没有被打倒，还在倔强的躲闪着，直看得一旁的公子心疼不已，像似下定决心，又仿佛鼓足胆勇笨拙地闯过去，想要去护住嫣然。嫣然已经被打的嘴角流血，人也被打得东倒西跌，公子见此一把把她护在身下，任那铁拳重重落在自己瘦弱的身体上。琵琶女子眼见着此景惨然，几次想上前去拦阻恶奴行凶，却都被老者眼神制止。眼看嫣然和公子二人要被活活打死，众围观人都暗自哀叹：世间又要多二个无辜的冤魂。正在紧要关头，忽地听得一声娇叱：“你们这些狗奴才好大的胆子，快住手，你们竟敢打杨神医，他正在为我家王爷诊病，神医若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这些狗奴才一个个休想活命。”恶奴们一看来人，慌忙住手，搀着那霸蛮高大爷逃之夭夭。那吓走高大爷的女子过来，一一扶起倒在地上的公子嫣然。公子二人一看来的女子是跟在郡主身边的四个贴身丫鬟之一，不过并不知道她的芳名。公子忙谢她的救命之恩。那丫鬟疑惑问道：“大夫不是回江州的么？怎么…”公子长叹一声，简略说了一番经过，丫鬟听完刚要狠狠地怒训那些汉子，可是高大爷那帮人见势不妙早已逃得净光。那卖唱的老者和琵琶女子忙过来向公子嫣然道谢酒楼援手之德并关切问他们伤情如何。公子苦笑：“在下不自量力，凭一腔热血想打抱不平，结果却被打的狼狈不堪，实在是汗颜，哪有什么德？多谢关心，身上只不过是些皮肉之伤。”公子对王府的丫鬟一拱手：“姑娘，多谢你及时的相救。告辞。”又转首对卖唱父女拱手道：“老人家和姑娘，诸位保重！我们告辞了。”那丫鬟着急道：“大夫真的不要紧吗？”公子笑笑道：“皮肉之伤算不了什么。告辞！”公子和嫣然互相搀扶准备到酒楼牵马离开，那老者和女子随后跟着到了酒楼，见他们要离开，老者带点疑惑地问公子：“你真是最近名声远播的杨神医？”公子苦笑道：“那是江州父老抬爱，什么神医，不敢当！真的不敢当！”那老者似乎犹疑了片刻后，对公子道：“老夫有些话想跟大夫谈谈，大夫可否委屈一下到老夫住的客栈。”公子心想他们与这卖唱父女只是萍水相逢，不知这老者有何事要与自己相谈，本想婉言拒绝，可是一看到那琵琶女子望向自己的冀盼幽邃眼神，又不忍心拒绝，只好说：“好吧！到老人家住的客栈。”一行人走进老者住的客栈，进入老者所住房间，店伙送上茶，老者关上门，四人坐下，老者开口：“老夫虽老也，可是还是看得出大夫身怀深不可测的武功。”公子有点赧然道:“老人家真真法眼高明，不过不是什么高深不测的武艺，只是泛泛一流身手而已。”老者有些疑惑道：“老夫有些不明白明明公子武功在身，却为何偏偏要硬生生白挨打，莫非公子心中别有打算？”此时公子油然佩服老者敏锐精深的眼力和阅历的老练透达，自己要做的事竟然瞒不了他。公子笑笑：“老人家好精锐的眼力，深湛的阅人之术，仿佛晚辈所做的一切都在老人家眼里。的确这个高大爷据晚辈从乡民口中了解到他如此的嚣张跋扈，肆意豪取强夺，为所欲为，所仗恃的正是鄱阳湖水寨的二首领---他的堂兄高猛。”老者微微笑道：“哦！莫非公子心中有所打算？”公子道：“实不相瞒，晚辈每行经一地，眼见伤天害理之事，遇见为祸一方之恶，若不去管，或者不除去，仿佛如刺在喉，难以忍受，而对于那种穷凶极恶之辈，只想除之后快，所以晚辈在想可否有什么良策不动声色的诛除这些祸害江湖和一方的恶贼？”老者不禁赞道：“公子不仅谦逊，心有谋略，而且侠肝义胆，舍己为人，济世救人，年纪轻轻就如此，真是令人佩服！不知大夫仙乡何处？医术武功是家传还是另有师承？家中还有何人？”老者一下子问出这么些问题，公子心中就有些了然，笑笑：“老人家倒有趣的很，如此美言晚辈，叫晚辈既赧然汗颜不已。这么些问题，还是待晚辈一一来说明吧！晚辈湖广襄阳府人氏，歧黄之术和武功是一位世外前辈和一些江湖师傅所传授，家中有娘亲、师傅们。”说着又指指身旁坐着的嫣然：“还有这是我的未婚妻。我们一起长大，一同习医学武。”老人和琵琶女子听了公子这番话心中暗自吃惊钦佩：这位神医不仅精通歧黄之术而且武学博杂。父女二人又一起注目端详嫣然，只看得嫣然娇羞不胜，娇嗔地白了公子一眼，脸颊泛霞的低下螓首。老者脸容则有些为难，琵琶女子则眼含幽怨，忽地老者对公子说：“大夫稍等，老夫想与女儿商量一下。”说完就拉扯着女儿出到门外，并掩上门，爷俩在门外面嘀咕些什么。屋内的公子暗笑同时也感到歉疚。良久爷俩进屋来，老者对公子说：“不瞒大夫，我们爷俩流落江湖三载，实是为女儿慕容贞年已即笄，想寻一个年轻英俊匹配。哪知江湖之大，天地之阔，走南闯北却一直没有寻到合意的。今日小女一眼就觉得大夫是良配，虽然大夫有了正室，但是小女情愿作妾。”公子听完，不禁有点惊诧：“老人家莫非来自当今赫赫有名的五大武林世家之慕容世家。”老者点点头：“正是，老夫慕容豪，这是小女慕容贞。”公子嫣然不禁肃然起敬：“久仰慕容老前辈大名，久闻慕容姑娘芳名，失敬失敬！”慕容豪豪迈地笑道：“让大夫见笑了。想当今江湖五大武林世家---司徒、夏侯、皇甫、公孙、慕容，只可惜我慕容家居于末位，没落了。”深深长叹，掩不住无限凄凉悲怆。公子嫣然也深感黯然，公子怜惜看看娇艳如花，姣好不失英气，此时娇羞俯首的慕容贞姑娘，心中暗暗一叹，转首望着嫣然，嫣然会意，起身在慕容贞耳边低低地说着，慕容贞边听边抬首注视公子。那老者满面疑惑看着二人低声说着什么。慕容贞与嫣然嘀咕完，走近在她爹耳边轻细地说着，说完爷俩都看着公子，惆怅失望惋惜溢于言表，一切都已明了。公子满含歉意说道：“抱歉，老前辈，你们将何往？”老者叹口气：“我爷俩将往黄山走一趟，听说天下第一堡要在旬日间举行武林盟主大会，我爷俩想去见识见识。”公子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二颗蜡裹的鸽卵大的丹丸，那丹丸一从怀中掏出俨然有一股清馨香味溢出，把它们递给老者：“慕容前辈，相见也是缘分，这是二颗救命丸，只要一息尚存，立马服下此丹丸，就可以活命。若助以本身内功心法，可以增加二十年内功。”又拿出一个精致小玉瓶，也递给老者：“这是解毒丹，可以解迷药、蛇毒、暗器的毒。前辈父女在江湖上走动，应该派得上用场。前辈和姑娘多多保重，晚辈们告辞！”公子嫣然二人告辞而出，直往江州府赶，琵琶女子慕容贞愣怔怔看着二人的背影消失，心中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