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命换一命。
这是许诺没有想到的，但似乎又是最合理的。他没别的想法，若是白薇薇真有生命危险，一命换一命他也接受。
若说有什么遗憾，便是和白薇薇相处的时间太短。那间小房子几乎承载了两人大半记忆，饶是如此，也没住上几天。
还有现在仍在屋中孤单面壁的大饼，怕是早饿的喵喵叫了。
它盼着两人早点回家，许诺也是如此，期望能再和白薇薇坐在沙发上一起打游戏，再开火做一顿饭菜，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为了一块肉而打架。
沉默了好一会，许诺重新开口，这一次他问了很多问题。
关于他的梦，关于他有时瞧见的幻觉。
白十九在能解答的范围都给他透露了一些。
许诺听后不知道是否应该松口气，有时候知道的越多，反而不会快乐。
人的成长都是被逼出来的，像石头一样被推一下就动一下，不推就不动的人永远不会成长。
“白老爷子，把救白薇薇的方法告诉我。”
这句话说的掷地有声，似不许有人反驳。
白十九怔了一下，仿佛看到千年前那个许诺，一身青衣，一柄长剑站在千军万马前的模样，那样的许诺是让他佩服的。
千年时光，九世轮回也没磨掉这人的根本，他还是那个只要白薇薇有难，就会给她撑起一片天的男人。
白十九笑的苦涩，难过吗？欣慰吗？
情绪不重要，起码在生死之事前不值一提。
“还不一定，或许只是我想多了。”
许诺摇头，往日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像被丢进了垃圾桶，眼底透着认真，“要是不一定，你不会告诉我那么多以前的事情，你在犹豫什么？她是你孙女，咱俩论的都是私心，只要她活着就好。”
许诺说的没错，他们两个男人没有公事要谈，谈的就是私心，这份私心又齐齐的统一，许诺要白薇薇活，白十九也要白薇薇活。
白十九终究还是开口。
“千年前，你的前世面临过和这相同的情况，那时你三魂七魄缺了三魄，加上身上的伤太重，元气大伤之下连一天都没撑到。”
“魂魄残缺者无法入轮回，而你比那些人更惨，面临的是魂飞魄散的下场，大战结束的第二天，你俩大婚当日，你就撑不下去了，她为能让你轮回转世，用全身妖力逆天而行代替你三魄，勉强瞒过天机让你入轮回。”
听到这里，许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伸手在胸口的印记上摸了摸，心里紧巴巴的难受，“所以，只要物归原主，白薇薇就有救？”
白十九不语，算是默认。
“我呢？还有多久。”
“你身体没有暗伤，辅以特殊秘法，方能让你撑上三年。”
“够了。”
三年，太短。
对于白十九和白薇薇而言，仿佛是弹指一挥间，不足以拿出来说。
但对于许诺而言，他的人生本就没有多少个三年，他愿意用后面数个三年来换白薇薇在他身边的三年。
两人的谈话一直持续了两个小时。
直到楼梯间的门被护士推开，“姑爷，白老爷，手术结束了。”
“情况怎么样？”
“情况怎么样？”
两人异口同声的开口问道。
护士没有说出什么让人心情沉重的话来，语气轻松的道：“病人情况很稳定，剩下的只要依靠白小姐自身恢复就行。”
“可以去看她吗？”许诺有些着急。
“icu不能进。”
护士很为难，转头看了一眼白十九，眼里有询问的意思。
他们不是这家医院的大夫护士，这里不是自家地盘。
白十九摆手，“办转院，去自家医院。”
……
一个小时后，病房。
白薇薇躺在床上昏睡，呼吸机的面罩盖在她口鼻上，浅浅的却很有规律的雾气若隐若现。
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人，白十九此时正在医院停车场，坐在车上苦恼的挠着头皮。
姜云就坐他旁边，手里仍捧着那翠绿的玉镯。
“主人会怪你的。”
白十九猛的抬头，眼里似有野兽的凶光，这一会憋的怒气一股脑的向姜云倾泻而出，“那怎么办？她是我姐！你也不要忘了，你的主子是谁。”
姜云不语。
是了，她的命是白薇薇的，千年前是如此，千年后变成鬼也是如此。
千年时光掩埋了太多东西，白狐家依旧在，而许诺当年的势力早就泯灭在时间的长河里。
不是白狐家不护着，而是人类不要妖护着，他们也有自己的尊严。
保留至今的，赵家和段家都算上，但也难堪大用了。
姜云不是怕他，只是心里难受的很，“主人若醒了，我不知道该如何和她交代。”
妖力回到白薇薇身上，她肯定会想起那些被尘封的记忆，到时候他俩就算想瞒都瞒不住。
小老头颓丧的倚在车门上，脸上的戾气消失的一干二净，是啊……他该怎么和白薇薇交代呢。
姜云心里明白的很，“我知道这都是天意，即便你不从中引导，许诺也要救主人的，事情发展到最后都是这么个结果，但主人她怎么会接受现实，她那个人……”
她那个人必定会做出疯狂的举动，追逐了许诺千年，流了不知道多少伤心泪仍然没有放弃，若等她醒来恢复记忆，那后果不堪设想。
“你不懂，你一直在天祁山睡着。”
男儿有泪不轻弹，白十九却是有些忍不住了。
“我看了千年，看了许诺轮回八世，看着姐姐每隔百余年就要笑着出门，哭着回家。钝刀子割肉也没那么疼。”
白十九似乎下了决心，他缓缓说道：“最坏的结果，就是等许诺死后，封了姐姐记忆，一切重新开始。”
姜云瞪大眼看他，良久后，千言万语化成一句话，“主人对我留的最后一句话是让我好好守着家，我是有好好守着的，那间屋子，那片花海，仍像当年的模样，没想到千年时光终究物是人非，明天送我回天祁山吧，我要回家。”
白十九点头，“你若是不想见我，便回家去吧，等哪天厌烦了现世的生活，可递信给我，送你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