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住的第五天,周盛尧出院了,裴洢也还有两天就结束见习期了。
裴洢在卫生间洗完手后,在大褂的后面擦了擦手,然后出来,看见周盛尧还在看《昆虫记》,裴洢走上前去,“还没看完呢?”
周盛尧把书放下,“对啊,看不懂啊,都是这个虫那个虫的,看得我头晕!”
裴洢拿起书一翻,发现就前几页有点看过的痕迹后面还是新的,“嗯,看的第一种昆虫是什么啊?”
周盛尧眼神飘忽,然后疯狂回忆第一页的标题,是什么蝶啊?还是什么虫啊?
裴洢把书合上,“你是一点都没看啊!”
周盛尧笑的跟个苦瓜似的,“看了,好容易犯困的!”
裴洢才不管困不困呢,当初拿这本书就是因为自己小时候看不进去,所以秉承着自己淋过雨也要给别人泼点水的想法拿来了这本书给周盛尧看,现在他出院了,可以把书还给儿科了。
“行了,你收拾收拾,然后准备走吧,我去儿科一趟!”
周盛尧拉住裴洢,“你一会儿还回来吗?”
“裴洢说她不回来了”,挣脱来周盛尧拉着手,裴洢赶紧往外跑,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
裴洢刚走没多会儿,孙思平来了,“东西收拾好了?”
“嗯!”
周盛尧低低的答了一声,手里摩挲着裴洢他买的糖,说出院了,没办法每天给了,就直接把剩下的大半盒都给他了。
孙思平拉着周盛尧的行李箱,刚准备叫周盛尧走了,就看见他拿着一颗糖盯着看,“你不是不喜欢吃糖吗?怎么还买糖?”
周盛尧把糖装进包里,然后拿过一旁的拐,“没什么,走吧!”
孙思平挑了挑眉,拿过包,心想这孩子是表白失败了?被拒绝了?送人家小姑娘糖没送出去?
猜了一圈孙思平也没明白到底怎么回事,突然就不高兴了,但是孩子大了也不好直接冲上去就问,只能旁敲侧击一会儿车上再问了。
坐上电梯,孙思平能明显感觉到周盛尧的情绪不高,还是没忍住问他,“怎么了?出院了不开心?”
周盛尧的手在拐上扣了扣,“没有!”
孙思平才不相信他的鬼话呢,这情绪低落的就跟紫薇知道了皇上忘了大明湖畔的夏雨荷一样,脸上没个笑。
算了,孙思平也不强求,只能让他自己消化情绪。
到了住院大楼的大门口后,周盛尧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孙思平当然清楚他在等谁,也没不催他,只是走到一边给助理打电话,让助理把车开过来。
看了一会儿后,周盛尧发现裴洢没来就要走,裴洢突然就从一个通道窜了出来,“周盛尧!”
裴洢气喘吁吁的跑到周盛尧面前,“东西,东西忘给你了!”
周盛尧伸手扶了扶裴洢,“跑那么急干什么,我又不会走!”
裴洢把手上的东西递给他,周盛尧接过一看,《昆虫记》,恨不得给直接扔进垃圾桶里,眼不见心不烦!
裴洢终于把气喘匀了,“这本书挺好的,我昨天去逛书店的时候,看见了,就想着你总不能一直看中学生阅读的简读版的,就给你买了这个全集!”
周盛尧拿着这个跟烫手山芋似的,看着裴洢,“所以你跑这么急就是为了给我送这个?”
“昂!没事了,你干净回家吧,好好修养!”
周盛尧都想打开裴洢的小脑袋瓜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但是周盛尧没有问,只是把书递给他妈,裴洢看见孙思平也在,连忙打招呼:“阿姨好!”
孙思平走上前,拉着裴洢的手,“有见面了!”
是的,就在周盛尧住院的第三天下午,两个人在病房门口偶遇了,孙思平以为是医生,打了个招呼就要进去,结果周盛尧在里面扯着嗓子喊,“裴洢,我要吃水煮鱼!”
孙思平这才反应过来,这位就是裴洢,自己儿子心里念念叨叨的裴洢。
然后就拉着裴洢进了病房,看着躺在床上跟大爷似的周盛尧说:“还吃水煮鱼呢!我看你像条水煮鱼!”
裴洢求助的看向周盛尧,她是真的不太会和长辈相处啊,周盛尧就跟没看见似的,任由他妈拉着裴洢聊天。
“那说好了啊,过两天来家里吃饭,我得好好感谢感谢你这几天照顾我们家臭小子!”
裴洢连连点头,“好的,好的阿姨,一定,有机会一定去!”
周盛尧听出来了裴洢的推脱之意,就跟着裴洢的话说,“别有机会啊,这个机会得什么时候呢!这样吧,妈,你看这样行不行,后天下午她结束见习,让外公直接带着她来我们家吃饭行不行?”
孙思平觉得周盛尧这个主意非常的好,立马表示同意。
裴洢恨不得冲上去揣周盛尧两脚,周盛尧看着裴洢眼里即将喷涌而出的怒火,把头一扭,我不看你,看你怎么办我。
确实,周盛尧这人感觉有点欠!
三人约定好后,裴洢目送两人离开,然后拿出手机,给周盛尧发了一条微信,“朋友,我记住你了!”
周盛尧回了一个时刻准备着的表情包,跟挑衅似的,裴洢嘴角一勾,“你等着,等你腿好了,我一定让你后悔。”
周盛尧也不甘示弱,“呵,等着你来!”
裴洢忿忿的把手机装回口袋里,然后回到办公室继续苦逼且无聊的输病历的工作。
七天说长也不长,说短呢也不短,这一个星期里裴洢学到了很多书里面没有的东西,见识了病人家属的百态,也听过夜晚医院走廊上病人家属的叹息声,癌症病人的哭泣声,小孩子的欢笑声。
在这一个星期里,裴洢似乎明白了“偶尔治愈,常常安慰”这句话,医院有太多生离和死别,医院好像一个社会,有穷人,有富人,有命好的,有命差的,有因为交不起住院费而被迫出院的,也有一住院就是豪华单间的,裴洢不知道是不是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常常有人因为一口饭而拼死拼活的却没有结果,就像医生在手术台上站了八九个小时就想挽救一条生命却还是没能留住。
当裴洢拿着自己的本子走出了医院大楼的时候,裴洢抬头看向楼顶的“黎平大学附属医院”一行字时,裴洢似乎明白了自己存在的意义,学医的意义,也许不能够一直治愈,但是可以多多努力,不负自己所学的每一点知识。
裴洢坐上车后,孙教授看着裴洢手里就一支笔,一个本子了,笑着说:“怎么?当初带来一盒笔就剩这一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