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岭魂渊。
六尾老妪带着小狐狸，来到了此处。
就在来的路上，小狐狸详细将自己所看到的九世回溯，告知了老妪。
此时此刻，老妪仍旧处于震惊中。
如此匪夷所思的事，刚开始时她是一点都不信的。
可当小狐狸说出千年前，有一九天幽狐逆天抗命，得罪妖帝，最后自己沦为九渊鬼狐，存活数个时辰后便魂飞魄散，族人也被放逐、镇压后……
老妪，不得不信！
因为那九天幽狐，正是小狐狸的先祖！
而这件事，她从未和小狐狸说起过！
“我幽狐一族，注定无法重返妖界，注定要在族地被封印、镇压永久吗？”老妪脸上满是悲戚之色。
小狐狸点点头。
确实如此。
在回溯的第一世时，它就发现了这点。
无论它选择谁，无论它逆天、顺天，结果都无法成长至九尾。
“奶奶，我不想再沦为傀儡，不想再忘记！”小狐狸严肃道。
“你的意思是……”老妪沉默半响，才道：“你想效仿先祖，以幽火焚身，冥火炼魂？可如此，你只能活数个时辰。”
“哪怕只是一瞬，我也想做自己。哪怕只是一刻，我也想站在江辰面前，告诉他，我再也不会忘记他！”小狐狸脱口而出。
“……”
老妪沉默。
“奶奶！求你了！”小狐狸哀求，“九世轮回，我欠江辰太多。除非能不再遗忘，否则我根本没有站在他面前的勇气！现在的我，比死了还难受。”
“……哎！”
老妪一声长叹。
她刚才之所以沉默，除了是不忍看着自己孙女去死外，还有更深层的原因。
幽火焚身，冥火炼魂，这确实能让九天幽狐逃脱自己的宿命。
可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先说幽火焚身。
先祖之所以能做到，是因为彻底掌握了幽火。可如今的小狐狸，连妖王都不是，根本做不到！
再说冥火炼魂。
鬼岭魂渊下，确实有九渊冥火，但此火被一女鬼守护，而那女鬼是出了名的不好惹！
稍有不慎。
小狐狸还未触碰到那冥火，就会被那女鬼给灭了！
就算是她护着，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明白这些后，小狐狸问道：“奶奶，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快速突破至妖王？在不会失去记忆的情况下？”
“……没有。”
沉吟许久后，老妪摇头。
看出她的犹豫，小狐狸带着哭腔道：“奶奶，求你帮帮我！我不想再伤害江辰，我想陪在他身边，睡在他怀中，哪怕只有一瞬……”
“哎！”
闻言，老妪再次长叹，回道：“傻孩子，办法确实有，但你会死啊！”
“死？”小狐狸眨眼。
“不错就是死！”老妪摇头，“九天幽狐特殊，丹药、天材地宝都无法帮其突破修为。唯有噬鬼，方能快速晋级！而在晋级的那刻，你需自断狐尾！不是一尾，而是全部！”
“噬鬼会让你鬼气缠身，稍有不慎就会沦为毫无神智的鬼魅。而自断狐尾，同样无异于自杀，挺过去你就能保持记忆，若挺不过去，你会当场殒命。”她又道。
“原来是这样，很容易嘛。”小狐狸却笑道。
容易？
老妪瞠目结舌！
这事关自身性命，单是说说，就知道要遭遇万千苦楚的事！
在小狐狸的眼里，竟然是件易事？
“奶奶，相比遗忘江辰，再也见不到江辰而言，这确实是一件易事。”小狐狸解释道。
“……”
老妪再次无言。
而就在他沉默的同时，小狐狸已跃入鬼岭魂渊中。
老妪没有阻止，只是再次叹气后，原地盘膝静坐，神识笼罩整个鬼岭魂渊。
她寿命无多，无法陪伴小狐狸完成所有的事。
她能做得。
唯有在此默默等待，在小狐狸遇到困难时，帮上一把。
她也希望。
希望小狐狸知难而退，不要往绝路上走。
毕竟。
没有任何一位老人，希望白发人送黑发人。
“九霜？嗯，确实是个好名字。”老妪昂首望天，轻声呢喃。
……
……
鬼岭魂渊内。
“呼——”
鬼风呼啸，鬼魅飘飘。
小狐狸抵达其内后，感觉置身于冰窖之中，身体忍不住的颤抖。
在它前方，出现了一只张牙舞爪的鬼魅。
它不会打架，却仍旧冲了上去，与鬼魅互相撕咬。
依靠着本能以及幽火，它终于将鬼魅打败，且一口接一口的将后者吞入腹中。
霎时间。
鬼气在小狐狸身体乱窜、撞击。
鬼气的每一次乱窜，就如一把尖刀，在它体内不停挥动，所到之处鲜血淋漓。而每一次撞击，则似撞在灵魂上，让它头痛欲裂，生不如死。
但，
它又朝另一只鬼魅冲了上去。
没有任何犹豫。
明显。
相比遗忘记忆所带来的痛楚，此刻所遭受的折磨对它而言，根本微不足道。
这只是鬼岭魂渊上方，大部分是一些毫无灵智的鬼魅。而这些鬼魅，哪怕一个下四境修士，也能轻易消灭。
数个时辰后。
小狐狸已吞噬了百只鬼魅。
它的脑海里，似乎有这些鬼魅在不停啸叫，此起彼伏，显得刺耳至极。
“闭嘴！”
小狐狸不停摇晃脑袋，欲将这些声音打消。
可它越是反抗，鬼啸就愈发剧烈。
而在鬼啸以及鬼气的影响下。
不知不觉间，小狐狸已是狐眼赤红，那雪白如霜的毛发，也有变黑的趋势。
看了眼自身，它响起了江辰曾经的话语：
“你是九天幽狐，就‘九’为姓。你雪白如霜，就以‘霜’为名，因此你叫九霜。”
它垂下脑袋，表情落寂。
若成功违抗天命，那它就不再是九天幽狐。
若继续吞噬鬼魅，那它就会被鬼气侵染，从而毛发变黑。
到时。
它还配的上，这个江辰所取的名字吗？
“没事的，没事的。”小狐狸摇着脑袋，安慰自己道：“就算江辰认不出我，我却能认出他。就算我配不上‘九霜’这个名字，但这仍旧是我的名字。”
“因为这是江辰所取。”
“因为这一世，哪怕是死，我也不会再成为白灵！”
“有朝一日，我一定会出现在江辰面前，然后告诉他。”
“这一世，我不会再忘记他！”
“他，是比我生命还重要的人！”
“……”
小狐狸絮絮叨叨，不停低语着。
言罢。
它朝鬼岭魂渊更深处走去。
隐约间。
前方似有一道白衣身影正对着它笑，且在呼喊它的名字。
“九霜……”
“在这呢！”
九霜笑着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