嘹亮的小号声吹响，门德尔松的《仲夏夜之梦序曲》奏响乐章。
江练一勾手，秦漫难掩笑意得挽上他的胳膊。
在漫天飘洒的花瓣中，江练温柔得牵着她步入众人的视野，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欢笑和幸福。
秦漫看到了许多熟面孔，包括赖明杰、陈琦、杨雨贺在内的刑侦队全员，还有洪谦、郭思言和林落南等人，各自送上祝福。
许劲风和周盛低调得混在人群中，欣慰得对着她笑。
在他们旁边，站着的张盼霖一脸疲惫苍白，正高兴得双手鼓掌。
她看着张盼霖的完美无缺的双手，心顿时沉入了三尺寒冰之中。
更靠后的人群中，乔英微笑着注视这一切，阿良抬头露出了帽檐下的眼睛。
而在最后的角落里，一个背对着她的男人让她瞬间呼吸停滞，她眼睁睁得看着他转过身来。
“秦漫，新婚快乐。”
伴随着这句祝福，她身边正挽着的人换成了那个鬼影。
她推开厉骁，连连后退。
“怎么会是你！”
厉骁向她伸出手。
“一直都是我啊，秦漫，你不记得了吗？”
她的手里多出了一把枪，她朝着厉骁不断射击，那个人并不躲闪，生生受着。
等她把子弹都打空，再睁开眼，那个鬼影又消失不见，变成了浑身是血的江练。
他失力往地上倒去。
“江练！”
秦漫冲上去抱住他，血染红了他的银白色西装。
有一个声音萦绕四周。
“是你杀了他，是你害了他。”
“不！！”
声嘶力竭的崩溃之意，穿透震颤着她的心房。
秦漫从昏睡中猛得睁开眼，呼吸立刻急促起来，一颗心仿佛就在嗓子眼跳动，只要她一开口就能蹦出来。
紧随其后的，是反应剧烈的头昏脑涨，她下意识抬手去扶脑袋，这一动，扯到了输液管，扎入血管的针头一偏，血珠就冒出来。
一只手摁上来。
“别乱动。”
听到这个声音，秦漫醒了个彻底。
她倒吸凉气，盯着眼前的厉骁，喃喃自语。
“为什么会是你，怎么会是你……”
她清晰记得那撞过来的重型集卡；记得江练被撞得浑身是血，昏迷得倒在一旁；更记得在完全失去意识前，看到的那辆黑色小车。
她以为他们有救了。
可是她现在却落到了厉骁的手里。
那么只要稍稍做联想，就能猜到，当时忽然出现的黑色小车的主人，不是别人，就是厉骁。
厉骁还以为她脑子撞坏了，失去了那段记忆。
“你出车祸了，是我把你救出来的。”
她不想纠结为什么会突然发生车祸，也不想纠结厉骁为什么会出现在偏僻的车祸现场。
她很害怕，怕厉骁会直接杀了江练。
她不管不顾，揪起厉骁的衣领。
“江练呢？”
她的眼眶泛红，眼珠有泪水充盈，她竭尽全力得克制，不让眼泪掉落。
“我问你江练呢！”
厉骁不回答她。
秦漫发疯似的揪着他。
“厉骁！如果他死了，我定会和你拼个你死我活，你知道的吧？你要是敢杀他，我定不会饶过你！”
厉骁眉眼流转起惋惜之情，有声有色得还在对她撒谎。
“我知道，秦漫，我不想你这么看我，所以我没有动他，但是你不能要求我还要救他，这对我太残忍。”
秦漫稍微冷静一点，那炸裂的头疼就又席卷上来，她强忍着指责厉骁。
“你撒谎，厉骁，为什么偏偏是那个路口，为什么偏偏是你先找到我，你在撒谎，这都是你做的。”
厉骁面对指责丝毫不慌。
“我确实在找你，从我们分开后，我就一直在找你，找你太容易了，但是，秦漫，我怎么可能舍得伤害你呢？”
“没关系，如果这样想能让你好过一点，我都没关系。”
秦漫都佩服他的三寸不烂之舌，短短两句话就把黑的说成白的。
说得她哑口无言，说得她无言以对！
“我要确认江练还活着，要不然，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的。”
厉骁耐心得劝道。
“你才刚醒，身上的伤都还没好透，等痊愈了再说，好吗？”
秦漫敏感得察觉出他在逃避，他不想让她知道关于江练的消息。
那这也代表着，有消息！
她一斜眼，就看到厉骁的手机屏幕倒扣着放在一边，侧边还透出一点橘红色的光亮。
秦漫也不看看自己现在什么样子，活像个到处打着补丁的复古洋娃娃，站都站不稳，就浑身是胆得伸手去抢。
厉骁并未出多大的力道，就把她整个人都掀了出去。
他紧忙跨步上前，护住她的身躯。
“你就不能听我一句劝吗？”
秦漫推不开他，目光似刀剑般看向他的眼睛。
她翻开没算完的旧账。
“厉骁，你为什么没跟我一起跳下来？”
厉骁眼底藏有暗流，回答她道。
“我若是没跳下来，又是怎么活下来的，又是怎么重新找回你的。”
他渐渐松开环抱。
“我真的很后悔，后悔把你送回去，要是我知道你会遇到他，爱上他，我就算直接把你带在身边，与老鲨头拼个你死我活，也不会把你拱手让人。”
“秦漫，你为什么就不能试着再相信我一次，我早就知道你的卧底身份，你潜伏的那些年，一直都是我在暗中保护你，帮助你。”
“你为什么就一定要把我想得如此不堪。”
他装的太像了。
若是秦漫不知道他幼时那些龌龊的往事，不知道他深藏在人皮底下的人格，她说不定还会摇摆不定，被他蒙骗。
她没力气与他争论什么，她只想获得任何关于江练的消息。
她有气无力道。
“好，我信你，你是不是也该告诉我，你的手机里，不想给我看的，到底是什么？”
厉骁下气怡声。
“你真的要看吗？我阻止你，是为了你好。”
秦漫眼都不眨一下，厉骁把手机拿过来，暗暗叹息着递给她。
那是一段新闻视频，画面中的车辆完全爆燃，浓烟和烈火中只能隐约看到车壳框架。
可是，它就算烧成灰，秦漫都认得。
那是江练的车。
她目瞪口噤，听到了心底碎裂的声音。
“你怪我好了。”
她根本听不见厉骁装腔作势的虚伪安抚，只感觉心口一阵剧烈的疼痛，扯动着浑身的神经一起震颤，眼前一黑，轻飘飘瘫软坠落。
厉骁抱住她，手指轻抚她的下颌线，嘴角满意得勾起，亲吻她的额头。
“从今往后，你就只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