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宥容闷哼一声，紧闭着眸顺着云伊儿抵在喉间的刀锋抬起头，喉结隐忍地滚动了一下。
他顺势被人仰面按倒在地，冰冷的石面和伤势刚好的肌肤相触时，冷得他下意识颤栗，被云伊儿触摸的地方却是滚烫得如同烙铁般要烧起来。
面容娇妍天真的少女此刻正扑在他身上，一手仍旧抵着刀，另外一手将他的手臂高举在头顶。
她带着几乎狂热的愤意拿牙胡乱咬着他的肩头，毫无章法地又顺着锁骨朝渗着血迹的喉结处泄愤一般吻着，咬牙切齿低语。
“贺将军今日既然决定主动来招惹朕，就不要奢望能全身而退。”
都到这时候了，还谈什么全身而退。
贺宥容任由她乱动，正冷然抬眸，忽然察觉到一点冰冷水滴落在他的胸口，赫然低头在自己身上胡乱动作的云伊儿。
少女吻到了极致，正伏在自己肩头瑟瑟发抖。
她将脑袋埋在刚才咬过的地方，亮晶晶的眸子兀自大睁泛着红，眼里却是晶莹波澜一片，像是怕旁的什么人欺侮他似的死死将他箍在身下，小兽护食般咬牙，停了动作。
“…傻子。”
她闷闷地将头埋在男子肩头，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喃喃低语，握着刀的纤长五指泛白轻颤。
她不该这么欺辱他，更不愿让别人欺辱他。
贺宥容自然是不知对方在想什么，他趁势余光稍微一闪，便不经意看到云伊儿心口处那道明显不是战场新伤的刀疤，原本已经涣散的眸子骤然锁紧，立刻偏头脸色暗了下去。
…怎么伤在那种地方。
明明是被人千般呵护的皇室贵女，又不是自己这种在污泥里摸爬滚打的人，为何会被人伤在那里。
他拧眉想着，忍不住再低头去看。
云伊儿当真如同一尾水蛇般在自己身上缠绕着，湿漉漉的长发垂在身侧，那眸子又亮又愤还带着不知何起的痛楚孤绝，就像是刚刚从山林里跑出的妖精，带着蛊人又纯真的神色，独自欢喜地望着面前的林立街坊，让人忍不住生怜，想要靠近。
他便这般做了，被妖精下了蛊吞吃干净也是应当。
贺宥容没有反抗，沉沉地望向温泉上昏沉的天幕，迎合着她的动作将头别向一边咬唇，甚至在她意图解开自己腰间束带时，试图教会这胡作非为的小兽如何开垦自己。
“还请陛下尽兴…”他哑声道，听不出情绪。
在军营听那群血气方刚的壮年汉子闲聊久了，他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法没听过。况且之前奴队时，那名男奴也是给他教过很多东西。
然而下一刻这热潮却停了。
云伊儿像是被这句陛下唤回了神智，忽的压抑着声息咣当一声丢下刀，双手撑在贺宥容身侧抬起上身，敛了神色没有继续碰他。
“朕收回方才的话。”
她看了一眼男子腰间依旧完好无损的束带，猛地一扯外袍从他身上起身，冷冽地笑，“为什么朕就非得要让你服侍不可，这岂不是满足了你的私心？”
贺宥容闷喘一声抬肘撑在地上，他此刻方才那点□□已经消了大半，身上肩头布着凌乱不堪的水痕和红印，压低声音喘足了气，方才抬眸去看云伊儿。
她正披着外袍系好衣领，脸上依旧是那副干净模样，一点坠云纹红得滴血，扭过头似是天真讶然地笑。
“毕竟阿容喜欢朕，不是吗？”
贺宥容默了默，双眸紧闭一瞬，支撑着从地上站起来。
他抬手擦净了脖颈上的血迹，掩上衣物墨眸锐利如箭般直视面前的云伊儿，冷声漠然开口。
“云伊儿，我确实甚是心仪你。
可那又能如何？”
他穆地发笑，脸色重归冰冷，嘴角无动于衷地勾了起来，眸中一片晦暗。
“陛下难道还要娶奴为夫？当那什么劳什子君后，在一众文武百官和夜云百姓的面前牵着奴的手，告诉他们你要娶一个屠了南疆万余人的罪奴，让他们欢呼庆贺？
——云伊儿，你不觉得这十分可笑么。”
云伊儿听着他似讽似笑地说出这番话，只觉得气得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在逆流而上，冲进原本就发涨的脑袋里，瞬间就脱口而出。
“你以为朕不敢吗？！”
贺宥容一愣，他原本压抑的眸中忽的像是有什么东西砰然破碎后一闪而过，呆愣地望着面前双颊染红愤然怒喝的少女，身子颤抖一下。
下一瞬，他大笑着弯下腰，像一只众叛亲离龋龋独行的负伤野兽般站在温泉旁疯狂笑着，几乎要笑得嗓音嘶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踉跄而行向前走去，一字一句都像是在含着血砸在地上，“云伊儿，可笑的到底是谁？你是被我气昏头了么，到底又在天真什么。”
他穆地收敛神色眉头紧拧，垂眸看着毫不留情怒视自己的少女，抿紧唇角漠然道。
“陛下说是要这般做态，将国之律法放在何处？
就算陛下不遵天律颠倒逆行，这夜云千万百姓又该如何看您，朝中官员又该如何议论？
若您是昏君也就罢了，可您说过，要让在您庇护下的这方土地太平清晏…”
贺宥容沉下音调，望着死死低眸不语的云伊儿，深吸一口气寡淡开口。
“您其实一直都明白该怎么做，不是吗。”
云伊儿低眸，没有答话。
她缓慢地向后退了一步，又后退了一步转身，鸦睫掩在眸上微微颤抖，耳旁又听到贺宥容刻意放缓的话语。
他安静地站在原地，声音低了下去。
“陛下，奴今天来，其实并非想和您争执。
有人告诉了奴一些事。想让心仪的女子喜欢上自己，是要让她开心的。奴不会讨得您开心，那些事情奴不是不会做，可奴只要一想到自己的身份之后会对您带来多大困扰，奴就…奴宁愿让自己永远不要爱上您。
您该当是一身清白的明君，奴也期盼您是。
事已至此，还望陛下能够以大局为重，不要为这些…”
他低嗤自嘲一声，躬身拜道，“还请陛下莫为这些私情琐事心忧，但行国君之职。”
“…朕不会妨碍国律执行。”云伊儿终于低声开口，“贺宥容，你的去留，自等来日再看。”
贺宥容定定地站在温泉旁，他的脸上隐约流露出些许松动神色，安静凝望着她的背影。
他又看到她猛地站定，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猛然扭头朝他清喝，“愣在那里干什么，你不是说这些天该当走狗侍奉朕吗？想当主子入幕的鹰犬，还不赶紧跟上来。”
贺宥容看不出悲喜地拧眉扬了扬唇，片刻后，他绷紧脸色走了过去，哑声道，“多谢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