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射日之征再过重大凄惨,在普通百姓眼中,也抵不过仙门世家的八卦来的劲爆。
街道很快便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只是,现下,人一扎堆凑到一起,要谈论的,必是姑苏蓝氏。
“唉!你听说了吗?那姑苏蓝氏双璧之一的含光君要大婚了!”
“什么?!含光君要结婚了!是哪家的女修?!才配得上这灼灼其华的含光君啊!”
“哪来的女修!是个死人!”
“啊?!那岂不是冥婚?”
“这你都不知道,那姑苏蓝氏早已昭告天下,说要娶魏无忧为妻,终身不再娶!”
“嘿嘿,我住的穷乡僻壤的,哪里听得这种大事。你快给我说说,这魏无忧是谁?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啊。”
“这魏无忧,原名温曦,是夷陵老祖的妹妹!”
“夷陵老祖魏无羡的妹妹?!那可真真是厉害。”
“嗐!厉害什么啊,这温曦可是温若寒的师妹!”
“温若寒的妹妹?!那岂不是温狗!”
“可不是嘛!”
“那姑苏蓝氏能同意吗!这不是败坏门风嘛!”
“那怎么办,听说这含光君跪了三天三夜才求得他叔父同意呢!”
“那这含光君可真够痴情的!”
“谁说不是呢,还有啊,我听说,那日不夜天城之上,温曦同含光君搂搂抱抱,结果下一秒就想杀了含光君,幸亏泽芜君及时救下了含光君!”
“果然是温狗,当真是蛇蝎心肠……”
他们讨论着走远了,还有许许多多的人讨论着。一个人一个说法,也有说苏落好的,也有说含光君不好的……他们不在乎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他们只在乎自己此刻的兴致。
人多嘴杂,流言蜚语,当真会三人成虎。
往日清新素净的云深不知处,难得一见地挂满了红灯红蔓,一片喜庆。虽说是冥婚,但却是邀请了各大世家前来观礼。
蓝曦臣在外接待客人。
魏无羡拱了拱手:“泽芜君。”
蓝曦臣温和笑道:“魏公子。”
魏无羡道:“蓝湛现下在哪里?”
“忘机此刻正在静室,魏公子可要去找他?”
魏无羡点点头:“是的,那我先走了。”
说完,行了一礼,蓝曦臣亦还一礼。
蓝忘机一身红衣似血,唯有额间抹额白皙似雪,如琢如磨,俊极雅极。眼睛的颜色非常浅淡,仿若琉璃,让他目光显得过于冷漠,神色依旧是一派肃然。
只是周身,却仿佛凝固一般,那悲伤沉寂,浓浓的,化不开。
魏无羡来时,蓝忘机纤长白皙的手正一遍一遍抚摸着盖着红布的牌位。
魏无羡迈进来的脚顿了一下,接着才若无其事地扬起一抹微笑:“蓝湛!你今日可真是俊俏啊!”
蓝忘机回头,放下了手中的牌位:“你来了。”
魏无羡看不了蓝忘机一副颓废的样子,故意逗趣道:“我能不来嘛!今天可是我嫁妹妹,唉,蓝湛,现在你愿意叫我一声哥了吧!”
蓝忘机定定地看了他半晌,才道:“哥。”
“你好生没趣。”
蓝忘机便又不说话了。
魏无羡便也收了逗弄的心思,毕竟,谁又不是勉强欢笑:“我来给你送贺礼。”
说着,自乾坤袖中拿出一柄剑和一管紫笛。
蓝忘机眼似乎是亮了一下,又似乎只是错觉罢了,他接过来,紧紧地握住,有些艰涩地开口:“你……”
魏无羡笑了一下:“那日……结束后我去找的,只不过,想来给你更合适,况且我还有这个!”
说着,取出脖颈间的玉佩,拎着绳子晃了晃。
蓝忘机神色一怔:“谢谢。”
魏无羡摆摆手:“好了,贺礼送到了,我先出去了,在外面等你。”
蓝忘机细细地抚摸着琉璃剑和闻声笛,一言不发。
婚礼开始了,往日寂静的云深不知处,此刻却响起了唢呐声。
各仙门世家在席间交谈着,说什么的都有。就在这一片喧哗之中,蓝忘机一身红衣,捧着刻画了“蓝湛之妻魏无忧”的牌位走了进来。
众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蓝忘机慢慢走着,走到蓝启仁面前,跪了下来,捧着牌位,做着他曾经最期待的事情。
拜礼成,蓝忘机捧着苏落的牌位回了静室。
魏无羡只喝了一杯酒,便独自离开了云深不知处。其余各世家的人觥筹交错,好不欢喜。
蓝忘机倒了两杯酒,一杯放在了苏落的牌位前,一杯自己喝了下去。
只一杯,便醉了,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我自小便一副严肃正经的样子,虽脸上也挂着稚气,可同别的小孩子相比,总是少了几分活泼,多了几分少年老成。第一次遇见忧儿之时,一个小女孩孤苦伶仃,还被一群乞丐追着欺负。
她昏在了我的怀里,小小的。我突然感到了被依赖的感觉,毫无征兆。
她一直抓着我的衣袖。她昏迷着,我便托着腮,在一旁看着她。
这是我第一次这么仔细地看过一个女孩,睫毛长长的,密密的,脸上还带着些婴儿肥。
喂药时,总是流得哪里都是,我一情急便用手去擦。脖颈间的肉软软的,擦了两下,我才反应过来,感觉到脸上的热度,猛地收回了手。
我刚收回手,便见那小女孩像小刷子一样的睫毛忽闪了几下,然后便睁开了眼。
我感觉自己耳朵都变得热了起来。
她一醒来,便是同我道谢,懂事得让人心疼。
那嵌着梨涡的笑容,猛地映入眼帘,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脸上的温度一直退不下来。我有些懊恼,我的态度冷淡,她会不会误以为我不愿理她?
可她的行为打消了我的顾虑。她凑到了我眼前,问我在担忧什么。除却兄长,唯有她知道我在想些什么。
她的眼睛清澈见底。
我想带她回姑苏,但叔父不同意,我第一次同叔父起了争执。但,我不悔。后来,她还是离开了。她是自己要离开的,我知道,她不想让我为难。
我想保护她……
我想保护她!
这个念头突然变得如此强烈。从前叔父教导我,修仙之人,能力之大,责任之重,要护天下安。我懵懵懂懂,只知要行侠仗义,可为何要行侠仗义,却是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