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单是他，但凡在这个房间里的侍女们，无不神情恍惚，红云飞上脸颊。
纵使熟悉了这么多年，她们依然会被少女的绝世美貌再一次惊艳到。
“璐……归鹿君，你来了。”西珀莉抬头看向他。
希德琳很识趣地领着其他侍女们退下了，房间内就只剩下了西珀莉和夜归鹿。
夜归鹿等所有人都离开，才扭过头看向西珀莉，微微挑眉：“归鹿君？”
“啊……”西珀莉的表情立刻变得有些微妙，她讪笑道，“毕竟……璐璐还在……”
“真是没想到，一回到西大陆，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变得如此生疏了。”夜归鹿故作一副委屈模样，“莉莉有了璐璐，就不要另一个璐璐了……”
“不、不是的……！”西珀莉的额头渗出了薄汗。
“噗，我逗你的。”夜归鹿看西珀莉一脸紧张，忍不住笑出声，“我当然知道莉莉你是在众人面前维护我的自尊心。毕竟，初次到访的朋友与家中的边牧同名，任是谁都会感到奇怪吧？我都理解，莉莉就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再叫我璐璐就好了。我想……原本的璐璐大人应该也不会介意吧？”
璐璐：“汪。”
“真乖。”夜归鹿微笑着伸出手揉了揉璐璐的脑袋。
“看来她真的很喜欢你。”西珀莉缓慢地眨了眨眼睛，“除了我，她从未在第一天就这么亲近一个人……或者一个魔。”
“嗯？怎么会，我看她的性格很温和沉稳啊。”夜归鹿歪头，“不像是难以接近的样子。”
“那是因为……”西珀莉停顿了一下。
“璐璐曾经被人类伤害过。”
夜归鹿抬起眼睑与西珀莉对视。
“我第一次遇见璐璐的时候，是在一场暴雨之中。”
夜归鹿的睫毛微颤了一下。
“璐璐满身伤痕地倒在血泊里，我用魔法读取了她的记忆，居然全是残忍虐待的画面。”
不知为何，夜归鹿的心脏有些抽痛。
“边境牧羊犬是聪明、警惕而敏感的品种，对朋友非常友善而对陌生人明显地有所保留，所以是一种非常优秀的看门犬。边牧犬性聪颖，善于察言观色，能明确主人的指示，具有精力充沛、警惕而热情、聪明而勇敢、学习能力强、理解力高、顺从性好、容易训练、温和而忠诚的特点，其忠心程度可以用如影随形来形容。”
“可就是因为她太过聪慧，又或者说是她的前任主人过于愚蠢。一只犬，竟遭受到了人的妒忌与嫉恨。幸好璐璐敏捷灵活，借着突如其来的暴风雨，从那个地狱一般的地方逃了出来。但当我碰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奄奄一息了。”
“于是，我用治愈魔法止住她的血，恢复她的伤势，将她带回了家里。但是表面的伤口容易恢复，心里的创伤却很难。那段时间，璐璐产生了严重的应激障碍，就连经验丰富的兽医也难以靠近她。还好她愿意听我的话，顺利度过了最艰难的时期。现在她已经和希德琳她们亲密无间了，在我去东大陆游学的时候，也是她们在帮我照顾她。”
夜归鹿安静地看着西珀莉，微微笑了：“莉莉，你是璐璐的救赎啊。”
西珀莉望进夜归鹿深邃明亮的眼眸之中，阳光映照得他的眸子有琉璃一般的色彩。
璐璐仰头看看西珀莉，再扭头看看夜归鹿，尾巴欢快地甩了甩去：“汪。”
夜归鹿回过神来，再一次笑着揉了揉璐璐的脑袋：“璐璐也觉得是这样，对吧。”
“是这样吗？”西珀莉温柔地低头抚摸她，“璐璐也是我的救赎啊。”
夜归鹿抬眸悄悄看向西珀莉，然后垂下眼睑，嘴角微微扬起。
好幸福，如果时间可以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
“对了，莉莉准备什么时候去学院？”夜归鹿坐到沙发上，端起了面前的西冷红茶。
“今夜休息过后，明天就去报到了。”西珀莉也拿起了一小碟樱桃派。
“明天就去学院了啊……”夜归鹿若有所思地垂眸。
是的，西珀莉突然结束在东大陆的游学，就是因为西大陆的学业问题。
——
那天，在夜归鹿终于鼓起勇气告白之后……
“璐璐，我要回西大陆了。”
“……哎？”
西珀莉低头确认了一下时间：“现在就要启程。”
“为、为什么？！”夜归鹿失声高呼，在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大了之后，他试图冷静下来，额头和鼻尖却不受控制地渗出了薄汗，“莉莉……你不是说要在东大陆游学吗？怎么这会儿就要急着回去了？这、这也太突然了吧？”
“我也没想到，本来我是计划在东大陆待几个月再回去的。”西珀莉看上去也有些无奈，“可刚刚学院通知我说，这一届教育改革，期末考试的时间提前了。这次游学是我申报的社会实践论文考题，为了顺利完成整个学期的课程，我只能先结束这趟旅程了。”
“怎么会这样……”夜归鹿此刻脑海里一片乱麻。
他还没有听到西珀莉的回应……
他还没有准备好与西珀莉分别……
他还不能承受西珀莉要离开这一事实。
几乎没有经过太多思考，夜归鹿脱口而出：“那我要和你一起去西大陆！”
西珀莉愣了一下：“可是……心魔刚刚陨灭，应该有好多事情需要璐璐你去处理的吧？”
夜归鹿垂下浓睫：“我会为血色沼泽无辜逝去的族民举行葬礼进行哀悼，至于其他……”
“那都不重要。”
“说实话，魔神之位什么的，我其实都不太在意。”夜归鹿扯了扯嘴角，“魔王又如何？魔神又怎样？以前，我确实是好好承担了作为魔王的责任，但我过得并不快乐，甚至痛苦。现在，我成为了魔神。可与此同时，我也是夜归鹿。这一回……”
“我想按照自己的心情而活。”
“抱歉，我很自私吧？”夜归鹿低低地笑了一声，“明明是一族之王，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离开魔王城。我很矛盾，但这就是我想要做的决定，我并不后悔。”
西珀莉安静地看着夜归鹿。
“而且……他们都对我做那么过分的事情了，我想‘报复’一下怎么了？”夜归鹿委屈地扁了扁嘴，“管他什么规则教条，偶尔叛逆也可以吧？我分明是世间第一大反派，这七年就算没有我，魔族在大家的治理下也井然有序。这次新的魔君迭代诞生，管理起来应该更方便才是。”
夜归鹿还在一个劲儿地恶狠狠碎碎念……
“璐璐，你当然可以做你喜欢的事。”
夜归鹿怔住了，他抬起头来看向西珀莉。
“这些年来，很累吧？”西珀莉没有说很多话，她的语气温柔如水，“辛苦了。”
夜归鹿的鼻尖一酸，温热的泪水直接漫到了眼眶，他赶紧低下头去。
你可以自私，可以报复，可以叛逆。
只要你快乐就好了。
这就是我所期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