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直直看向李霁与。
偏偏她今天的妆容十足少女，眼下还贴了一串水钻，即使是瞪视，也比平时少些威慑力，更何况李霁与已经不愿意再和她装下去，这段时间公司给她的压力、宣郁给她的冷脸像是画片似的在她眼前来回交替，让她亲手撕下了自己的伪装。
“广告的成片最后肯定要交给品牌和电视台审核，就算他描述得再猥琐，最后的呈现肯定是以产品为主，对你根本不算什么影响，就那几句话你就忍不了了？我看你是这段时间资源来得太顺利，忘了自己究竟是个什么咖了吧？！”
宣郁只觉得眼前一片晕眩，耳朵里嗡嗡的，再听不进去一个字。
化妆镜周边一圈灯泡化作一团团炸药，砰砰砰地接连炸开，她的世界只剩下一片荒白。
原本宣郁只以为李霁与变得势力虚荣，随波逐流，但毕竟人各有志，无伤大雅。
可现在听着她一句句数落，一丝一毫不在意自己的想法，胡伟良的话都说成那样了，龌龊的眼神更是不加掩饰地盯着不该看的地方，她不仅没有维护，甚至大言不惭“根本不算什么影响”。
这种带着下流遐想的片段就算拍得再梦幻，只要有一个人生成既视感，就会有一群人跟风认同。
上升期艺人缠上这种话题，经纪人居然会觉得没有问题，宣郁的心当下就寒透了。
她冷冷地透过镜子看向李霁与，等到她终于骂完，静静开口：“这次的广告我会配合拍摄，但之后还麻烦公司严格盯紧剪辑片段。还有，等明年合约到期，我不会再续约了。”
李霁与刚刚宣泄完心中怒气，就听到宣郁斩钉截铁地吐出不会续约几个字，刚压下去的火焰蹭得又烧了起来，声音比刚才更加尖锐。
“宣郁你别以为抱上乔晨远的大腿就能高枕无忧，我告诉你，乔总身边美女如云，你以为他会差你一个吗，他不过就是玩玩你，给你点别人不要的碎资源，你还真以为自己能飞上枝头了？”
宣郁的眼里填满了不可置信，种种复杂的情绪糅杂在一块，翻滚，搅动，掀起一阵有一阵的淘浪，最后化作满溢的失望。
再多的争执都没有意义了。
她起身整理了一下妆造，一边往外走，一边冷淡地看向李霁与：“走吧，别耽误工作。”
两人走到棚内时，场景已经完全布置好了，舞台上方挂下一片星星月亮青苹果，下方还摆着巨大的一颗青苹果的模型，另一边则是啤酒罐及杯子的模型，抛开导演的剧情设定不讲，整体的画风还是青春活力范的。
导演已经在监视器后面坐下，从宣郁走出来时，视线就始终黏在她身上，眼神不怀好意。
宣郁板着脸没说话，径直走到台上就位。
动作指导倒是个老好人，笑呵呵地上去教她怎么跳，只选了几个女团经典动作，简单好上手，几乎带一遍，宣郁就会了。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小姑娘长得漂亮又有实力，不错不错！”
“谢谢。”
宣郁对抱以善意的人从来客气有礼，笑着回应他的夸赞，原本糟糕的情绪也回转了些许。
但胡伟良怎么可能让她好过。
即使宣郁每一次的表现都很出彩，他依旧在无关紧要的地方反复挑刺，直到折腾得她气喘不止才喊了“过”，手指轻动，示意助手上去准备下一场的拍摄。
也就是他恶意描绘的那场戏码。
宣郁身上跳出一身汗，化妆师正准备上去帮她收拾一下，就被胡伟良拦下。
“这样的状态更合适，就这么接着拍，不用再整理了。”
化妆师是个新入行的，接连几个活都绑在胡伟良的组里，不敢反抗，只能抱歉地看着宣郁。
宣郁缓缓吐出一口气，李霁与显然不准备维护自己，她现在和胡伟良硬刚百害而无一利。
她径直走到舞台边上，借着酒杯模型的反光简单给自己整理一下，确保仪容不至于太凌乱。
好在剧组找来的群演都是正直爽落的大学生，几人在听导演讲戏时一致紧锁眉头，开拍后也没有完全遵照胡伟良的意思演。
结果当然是被胡伟良变本加厉地训斥，一场最后可能只有一秒的戏份走了二三十遍还在不断重来。
最后还是导演助理走到胡伟良身边表示晚上和几位老总的聚会要赶不上了，才匆匆结束这场闹剧。
虽然几个男生都尽量避免让啤酒喷到宣郁身上，但毕竟不好控制，再加上重来的次数过多，宣郁身上几乎没有干燥的地方，黏黏糊糊的特别难受。
摄影棚内没有洗澡的地方，她也只能借着洗手间的水龙头简单收拾一下，换回原先的衣服，匆匆往剧组赶回去。
从拍摄开始，一直到飞回酒店，李霁与完全没有和宣郁说一个字。
宣郁在心里叹一口气，冷着脸关上酒店房门。
这回是彻底掰了吧。
……
当晚，一个常年帮宣郁说好话的营销号上传了几张图片，配文极其耸动：明艳女星这是看笨蛋美人走不通，准备凹海王艳星路子了吗。
配图赫然就是宣郁下午拍摄广告时，和几个男生配合的那部分，角度找得很刁钻，像极了电视剧里昏君和美人在后花园里戏耍的阵势。
宣郁出来拍摄广告的行程是保密的，加上互动剧的工作量不小，粉丝都以为她待在剧组没出去，看到这组图时，先是一愣，随后一边骂营销号挑事恶心人，一边还是忍不住跑去戳各大站子问知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网友的顾虑就要少得多，直接开喷宣郁不要脸，甚至有些极端的已经跑去剧组官博提议能不能换掉这种随时暴雷的女主角，下面立马就有人跟上，表示现在刚好可以投票接下来的剧情走向，大家一起去其它选项填让女主下线。
营销号发布内容的时间点掐得很准，刚好是互动剧播完网友情绪正顶的时候，今天播放的两集剧情里又有女主蹦迪跳舞尽情放纵的片段，再有几个有心人稍稍一带话题，风向立马就吹了起来。
李霁与看着话题逐渐发酵，冷笑着发消息让工作室把之前准备好的通稿一起发出去，跟着切回到微博界面，毫无波动地看着被她挑动起的网友肆意谩骂她一手挖掘出来的人。
不续约？
那就看看还有谁愿意收留一身臭名的你吧。
房间里黑魆魆的，只有不大的手机屏幕散着荧荧的冷光，映射出那张扭曲变形的面庞，上面还挂着诡异的快感，令人胆寒生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