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对不起，没关系
是一种事不关己的淡漠。
意识到这点，顾休言心中竟忍不住微微失落，为了一个刚刚见面不到五分钟的陌生女孩的一个眼神。
这时，女孩站起身，将已经喝光的饮料瓶扔进一旁的垃圾桶，转身要往外走。
经过顾休言身边时，顾休言脑子一热，反应过来时脚已经伸了出去。
然后，不出意外地，有人踩到了他的皮鞋。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女孩干净又澄澈的声音，像是那炎炎夏日里的一汪清泉，在周围一片嘈杂之间，顾休言只听得到这个声音。
他抬起眼，与女孩四目相对。
女孩没有再躲闪，漆黑莹亮的瞳孔里倒映着那一刻故作镇定的他。
“没关系。”他听见自己说，声音如往常一般地冷漠，只有心跳泄露着他的心机。
女孩朝他点点头，转身朝着门外而去。
她绕过冲突的人群，独自一人快步朝着教学区而去。
夏天的风吹起她的校服裙子，露出她微微泛着青紫的膝盖，像是摔的，又像是被人打的。
这一眼，颇为复杂，顾休言一面意识到自己的心动，一面又清楚地知道出现在这个校园里的女孩会是怎样的出身。
就像女孩那事不关己的第一眼，她远比他清醒。
但他怎样也没想到，就算自己一开始就在清醒地抗拒着，这样一个与他天差地别的女孩却依旧在他之后的人生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甚至成为他一生都无法摆脱的梦魇。
已经过了暗流区域，船身平稳下来，夏七月抬手将晃到眼前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站起身来要往洗手间而去。
还没走出座位，脚下就好似踩到了什么。
低头一看，是顾休言的鞋。
她连忙抬起脚来，“对……”
一个字出了口，却又顿住，记起自己还在跟他生气，忙又把后面的两个字给生生咽回去了。
顾休言依旧坐着，他微微抬头，看着夏七月的神态，心里确信，她依旧没有记起自己第一次见他时的情景，多年后想起自己下意识伸出的那一脚，其实也并不过就是想让她多看自己一眼的同时，记住自己罢了。
遗憾的是他并没有成功，那短短几分钟的偶遇她毫无印象。
两人在一起后，她不止一次问过他为什么会喜欢她，她也一直以为他们第一次见面是他出来制止顾宝儿与她打架。
可她从来不知道，早在那之前的一个月，他就已经把她放在了心里。
“没关系。”他弯起唇角，像那天下午在小店里一样，说出这三个字。
是啊，没关系，都过去了，那年夏天是他们的开始，现在，他们一样可以重新开始。
夏七月却是拧了眉头，瞧着跟前那条依旧没打算挪开的大长腿，忽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什么没关系？应该说对不起的人是你才对吧？”她有些没好气，没察觉到此时自己的语气里哪还有半点的忌惮，倒像是恋人之间的小打小闹。
“嗯？”顾休言歪了头，他身形高大，就算是坐着也没有比夏七月矮许多，角度更是微微仰头便可以将她所有的细微表情收入眼底。
“你就是故意的对不对？”夏七月怒目而视。
顾休言眯起眼睛，不答，脚上却是有了动作，但不是把叫收回去，而是……伸出了另一只脚。
然后，两条修长的腿就这么将夏七月整个人围了起来。
夏七月愣住了，半天没反应过来。
她怎样也没想到顾休言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这要是放在公众场合，简直可以说得上是耍流氓了！
他是暴戾，那方面需求也很直白，却从不会这样调.情。
调.情？
当这两个字在脑海里蹦出来时，夏七月脑子里瞬间炸了。
“顾休言！你……”她眼儿瞪过去，本意是要斥责顾休言，可当目光一接触到顾休言那双眼，猛地一瞬间，四肢百骸所有的血液仿佛都冲向头顶，最后落在她脸上，直让她脸红了个通透。
窗外阳光正烈，海风飒飒，蓝天白云包裹着洁白的海浪，浪涛声一声接着一声拍打着，夏七月却是什么都听不见了。
她连忙撇过头去，不想自己这副样子被人看到，尤其是眼前的顾休言。
“你让开，我要去洗手间了。”她说，声音依旧没好气，却是低了许多。
“你去就是了。”男人颇有些无奈，因为他并没有挪开脚，反而收紧了，夏七月穿的是凉鞋，两只小小的脚掌从他的西裤下面露出来，画面颇有些难以言说。
她轻咬了下唇，又咬了牙。
“顾休言，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你这样做真的很无聊！”
不说流氓，却是像极了恶趣味的中学生。
无聊，且幼稚！
“到底是我无聊还是你无聊？为了躲我躲去洗手间？”顾休言挑了唇，嗤笑，“你以为你还是个中学生？幼稚不幼稚？”
“你！……”
顾休言像是看穿了她，把夏七月要说的话一口气全说了。
夏七月气到无语，正要挣扎，船身一晃，她一个站立不稳，眼看就要倒下去。
顾休言长臂一伸，直接将人拦了过来。
当身体撞上那个坚硬的胸膛，夏七月的心口忍不住一阵砰砰狂跳，跳到她脑子里一片混沌，完全忘记了出发前写的“注意事项”。
两人“初见”时，顾宝儿来找麻烦，挑衅几句就要带人上前围殴她。
她不愿意向这个自小就欺负自己的女人低头，眼看就要寡不敌众。
是顾休言忽然出现，一把将她从被包围的人群里拉了床单。
她一个趔趄，也是像如今这般，一头撞在他胸口。
那天是个大晴天，头顶是炽烈的太阳，第一次如此靠近男人的她瞬间愣住，抬眸之间，便见他太阳下他的脸，像带了光的天神。
之后他们在一起，她每每想起，总形容遇见他时候就像是遇见了一束光，照亮了她晦暗的人生。
却不知道这束光，会在三年之后将她带往地狱。
瞬间的清醒终于压下那一丝悸动。
她轻轻挣扎，想要从男人身上下去，顾休言却是不肯松手，不但不松手，反而另一只手也揽上来。
这架势，颇有些当初他们谈恋爱一年多后真正进入热恋期时候的架势。
两人一番折腾后，反倒是更像闹别扭的小情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