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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8章所谓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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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你灰头土脸,恐怕路途遥远,此番算是顺利?”

    唐九一跃下马,颔首:“顺利。”

    “喏。”

    禹州城城郊的一面矮墙后,路追冥半边脸藏匿在阴影里,这男人面颊线条冷硬俊美,如刀刻一般,他递给唐九一袋东西,随后又低下头磨刀。

    追冥是个身材颀长结实的男人,如今天气还微微有些寒冷,但是他的衣衫却较单薄,可明显瞧出身形来,但瞧他一举一动定的很,显然是完全不觉得冷的。

    “大人说,若是你来了,便让你收拾好,等开了春,你我一同去那书院里,大人说书院里有秘密,要我们盯好了里面各色各样的人。”

    唐九接过包,打开来细细瞧。

    里面是一些上好的骑射用具、笔墨纸砚、几本子曰子曰的书籍,以及一本《世家谱》。

    “你那边呢?”

    身为鬼教中人,过的是刀尖舔血的日子,他们背后有太多的手和眼,因此教主给鬼教定下一个传统,派出的任务,永远是单线,如此即便有疏忽,对手也只能断鬼教单单一条线,不至于伤及其他,更不可能伤及鬼教根本。

    而如果哪个任务,安排给了两个人,那便由两个人交接时,互相说明合计信息,再去行动。

    唐九漫不经心地翻动那本《世家谱》。

    “冬至太子死了,是宴会之后暴毙。”

    追冥身形一僵。

    “二皇子痴傻,不堪重用。这书院的开办,乃是皇帝与内臣商议,最终授意的,因此其中,一定有他们的目的,但具体是什么,我无从得知。”

    追冥闻言皱眉:

    “无从得知。”

    唐九摇头:“我是除夕宴混入的皇城,借此机会窥得天机,宴毕宫门关闭,我便只得离开。”

    追冥只觉得荒谬:“唐九,你在开玩笑吗?

    皇城对我们这种人来说,本就是有去无回的禁地,而除夕宴的皇城里,更是处处都是暗卫和大内高手,怎么可能由着你随意混入混出?

    你的上一个任务……”

    唐九抬起眼睛盯着他。

    对上唐九的目光,追冥似是突然明白过来,收了磨好的刀,也收回将要问出的话:

    “罢了,是我不该问更多,错了教中的规矩。”

    交接信息,却不能透露自己的任务细节,这是教中的规矩。

    追冥的眸子暗了暗,似乎在为她的不坦诚而感到失落,但终究还是选择了信任。

    唐九点头,从袖中摸出了两个小包,是两个身份,她将其中一个递给追冥瞧。

    追冥接过自己的身份,细细翻看。

    “对了,追冥,还有……”

    唐九不无尴尬地开口。

    “怎么?”

    追冥略略一抬头。

    唐九却又埋下头去:“罢了,没什么,忘记想说什么了。”

    ——原本想说自己玉佩被摸走的事,想让追冥带自己去见养父,但是话到嘴边,果然还是觉得丢不起这人。

    追冥撇嘴:“年纪不大就开始健忘了,别是被都城的冬天冻傻了吧。”

    -

    禹州最宽广的街,有个阔气的名字,曰观正。

    嘉宁三十七年春,今日,观正街车马辘辘。

    四下街坊热闹非凡,做活计的放了活,做生意的收了摊,就连窑子里的姑娘,都开了窗子,一面梳妆一面往街上瞧,生怕漏了哪一眼,那老鸨立在门口,往街上望,嘴里也停不下唠叨:“接客时也不见你们起的这般早。”

    楼上的姑娘也不放下帘子:“那自然了,哪家老爷早起来咱们这儿啊。”

    也有人哼哼:“那些俗客,哪比得上这些公子万一。”

    一列衙役在街两侧支起人墙,人墙中间的街上便走了车马,往往这一列车,为首的便是骑着高头马的贵公子,两侧是牵马的随从,后面则是随行的车马。

    卖蔬果的婆子说,小地方的人,这一辈子都难得能见到这么多达官贵人,更何况如今来的,又是达官贵人中个顶个的公子哥儿,芝兰玉树。

    这婆子又颇为神气地——为瞧这番热闹,今日大家都打了烊,自己可不是,自己带了几筐的瓜果来卖,果然,不出半个时辰,都被人买了去,掷到那些公子的马车旁。

    正念叨,那边行来一列车,两个随从骑马开道,都穿一身灰色衣裳,胸口正中写着个‘魏’字。

    他们身后,一位高束长发着银冠的公子,骑一匹血色高头马,形容威武得很。

    人群喧闹起来。

    “是镇南王府的嫡公子!”

    “果然神气得很。”

    “不出意外,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尊贵的人了。”

    “都说镇南王魏家家大业大,富可敌国,当真是名不虚传,单是看这马,就非凡物啊。”

    “诶?家大业大不假,但富可敌国,怕是言过其实了。”

    “怎么?”

    “人言镇南镇北两家平分秋色,哪里有说镇南王一家富可敌国的道理?”

    这一句不知是谁家的话,在一片嘈杂中,竟颇有几分清晰。

    以至于一路过来目不斜视的魏家嫡长公子魏逸名,此时竟然循声往人群里扫了一眼。

    人群安静了一瞬,随后又热闹起来。

    “镇南王府如此气派,怎的不见镇北王府?咱倒是想看他们互相叫个板。”

    “往后数三个,喏,那个写着‘谢’字的就是了。”

    “当真,可这阵仗未免太小,与镇南王府也差的太远了。”

    一旁马上有姑娘反驳:

    “这说明人家不铺张!再说了,镇北王世子,可是堂堂第一公子,样貌便已足够门面了,哪还需要什么乱七八糟的阵仗。”

    一旁卖瓜大爷啧啧:“小丫头片子,就知道看容貌,肤浅……”

    姑娘翻个白眼:“大爷,您不也就知道看车子随从,何必五十步笑百步呢?”

    旁边一青年男子啧一声:“姑娘你有所不知,街头巷尾的可都传遍了,说这位镇北王世子,前阵子好像得了什么怪病……好像是,那方面、不太行……

    咱寻思啊,如今这镇北王世子,名头好听,但也就是个绣花枕头了。”

    “街头巷尾传遍了,不太行?”

    房檐之上,唐九听着檐下交谈,低声念叨,咀嚼话中意味。

    不禁想到那日太极宫,谢子叙的字句与质问——说是有什么流言?

    追冥在旁边不紧不慢:“这个你竟不知?可是前些日子街头巷尾的头等大事啊,连我这天天睡大觉的都略有耳闻。”

    唐九低声‘嗯’了一声:“你说。”

    “说是前些日子这位谢公子生了怪病,咳喘不断,受风头痛,数十位医士都瞧不出端倪,急得镇北王爷在都城大地段挂旗子重金求医。

    如此才招来了神医闻人且。

    闻人且名不虚传,当真瞧明白了,还给开了个药方,这药方也当真能治公子的病。”

    唐九目光闪了闪。

    “嗯,然后呢?”

    “结果后来阴差阳错这药方从镇北王府传出来了。”

    “嗯……”

    唐九转头向檐下。

    “于是外面各路医者就开始分析这方子。后来就传遍了,说是,大抵是个风寒药方,但是里面还加了许多壮阳之物,类似巴戟天、人参、干姜等物。”

    唐九脖子一僵。

    瞬间理解那日谢子叙是为何咬牙切齿地逼问还要抢走她的玉佩了。

    说起来也真是不幸,她临时想起来的这几味,竟如此不巧,全都是壮阳的呢。

    果然,以后再干这种事,要提前加强知识技能储备啊。

    唐九思量反思间,难免觉得稍稍有点对不起谢子叙……并忍不住笑了。

    当然,她可不打算道歉,至于玉佩,也一定要抢回来。

    追冥倒是完全没注意到她的异常:

    “倒还有一味狗儿血,现在还是众说纷纭,有人纳闷为什么写作‘狗儿血’,有人说加血补血,也有人说是那些物什的引子……”

    檐下,那姑娘大抵也知道了‘不太行’是啥意思,不由得皱起眉头。

    可是,等着镇北王府的车架走的近了。

    只见为首那公子白衣点墨,身形颀长,脊背如玉山似杨柳,再走近,眉眼容貌更是如画中人一般。

    人群哗然,瓜果盈车,那姑娘一把扒拉开一旁的大爷和男子:

    “啊,人何必这么肤浅,非得生个娃呢!何必那么肤浅,非得在意风月之事呢!

    我都不需要,我可以,我又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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