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若瑾，你知道么？”楚溪兰上前两步，仰头直视他的双眸：“凡人用黑色的眼睛去寻找光明，他们乐此不疲。”
“对比修行者，凡人活得更艰难，世上有许多坎坷的事情，他们依然努力活着，奔往光明与美好。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学习学习他们的精神？”
“美好？”
窦若瑾挑起眉梢，把双生姐妹花往前一推，问道：“她们不美么？”
楚溪兰无语：“再美也只是一件死物，没有灵魂，无比空洞。”
“即便是死物，又有什么关系。”窦若瑾坚持己见。
“罢了，也不知道什么菩萨才能感化你，”楚溪兰摇摇头：“或许你曾经受到过伤害才变成现在这样，但也请你注意一下，你如今跟当初给予你痛苦的人一模一样。”
“你是个施暴者。”
楚溪兰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不想看到一具具傀儡在眼前晃悠。
她宁愿去跟素萝一起待着。
窦若瑾却忽然伸手，拽住她细白的手腕，把人给拉了回来。
他猩红的眼在微微沉淀，“你说，我和那人一模一样？”
“嗯？”楚溪兰略有不解：“什么？那人是谁？”
他上前一步，几乎贴上她，居高临下的俯视，嘴角全然隐匿了笑意。
“我和他不一样。”
“……所以他是谁？”完球，这是触发了什么支线故事？
楚溪兰的小心脏砰砰跳，她现在可没有胆子去刺探窦若瑾的秘密。
用脚想都知道，变态之所以进化成这个模样，肯定有些缘由。
或许是童年阴影什么的？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你让我很不开心。”
窦若瑾如此陈述，他牵着楚溪兰往前走：“我要看到鲜血，才能心情好转。”
楚溪兰惊了，“你冷静一点？”
该不会要带她一起去杀人吧？
窦若瑾轻哼一声，唤来素萝：“沐浴更衣。”
“宫主又要出去了么？”素萝有点不舍得，却还是乖巧点头：“请宫主稍候。”
这回窦若瑾毫不避嫌，把楚溪兰一块带到无弦宫后方，那一处天然的温泉池畔。
雪原之森海拔很高，山上有奇石，温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很是壮丽。
可惜这会儿楚溪兰无心赏景，她拿不准这人又想干嘛。
心理有毛病的人非常敏感，他们的想法也很极端，不好揣测。
窦若瑾没想干嘛，只是把人放边上，不避忌的让她看自己沐浴。
楚溪兰对美男出浴挺感兴趣的，但是不包括这嗜杀的魔头，她背过身不愿看。
万一他又想着挖眼睛呢？
窦若瑾沐浴速度还挺快的，水声哗啦啦的，让听墙角的楚溪兰很是无奈。
苍天啊，为何让一个如花般的妙龄少女体验这些。
没多久，身后传来衣物窸窣的轻微声响。
窦若瑾一件一件披上衣裳，坐到梳妆台前，给自己画一个精致的女子妆容。
修行者虽然可以用术法易容，但很大概率会被察觉，对方发现你脸上施了障眼法，轻则警惕探究，重则出手破除。
所以爱美之人要倚靠驻颜丹一类的丹丸，或者借用上品胭脂来修饰面容。
窦若瑾之所以一直没有被识破男子身份，便是用的极好的上妆易容膏。
楚溪兰听到梳妆台的动静，回过身来，眼睁睁看他变成一位绝色佳人，内心毫无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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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多少美妆博主，性转换脸轻而易举，都看腻了。
窦若瑾完事了，执起她标志性的团扇，半遮掩着面容，问道：“需要我替你上妆么？”
“不用。”楚溪兰拒绝。
“真是可惜，”他的目光落在她莹润的小脸上：“不过这样也挺好看的，天然去雕饰。”
“呵呵。”好看关你屁事。
窦若瑾带楚溪兰坐上飞毯，朝着雪原之森外头飞去。
楚溪兰眼眸轻转，忽然觉得这不是坏事。
还以为很难离开他的地盘，现在机会来了，说不定可以趁机逃走。
他们没有飞出多远，就停在山脚下的一个小镇中。
“这里竟然有居民？”
楚溪兰抬头打量不远处的雪白山脉，他们离窦若瑾这么近，没有被杀光真是幸运。
窦若瑾笑了笑：“他们也配我来动手？”
“确实，一群普通人，您还是高抬贵手吧。”楚溪兰瘪瘪嘴，走在镇上的街道。
此处比起饶和城的繁华，显得偏远贫穷，人丁寥寥。
她正好奇窦若瑾来这做什么，便见他很有目的性地往前走去，停在一户不起眼的农庄跟前。
“知道里面是谁么？”他卖起了关子。
“谁？”楚溪兰配合相问。
窦若瑾抬起华丽的袖摆，掩唇轻笑：“来找我寻仇的，不敢踏入雪原之森，潜伏于此处。”
“这你都知道？”
楚溪兰严重怀疑，这个不起眼的小镇也有窦若瑾放下的耳目。
“要看看么？”
虽是询问，但窦若瑾并不需要征询楚溪兰的意见，一挥衣袖，他布下的[眼睛]启动了。
所见之物尽数呈现：
有几个衣着统一的男子，正在院子里忙碌着。
他们手上尽是些植物花卉乃至矿石……捣杵研磨，俨然一个实验室既视感。
“这是在做什么？”楚溪兰完全看不懂。
窦若瑾回道：“他们是百炼门的人，擅长符纹绘制，这是在提炼灵墨，想悄悄在雪原之森周围布下大型阵法。”
大型阵法？那得需要多久？要耗费多少灵墨？难怪这样潜伏，因为他们很需要时间。
殊不知，窦若瑾对一切事情了如指掌。
楚溪兰几乎要同情这一群人了。
“你要杀掉他们么？”楚溪兰问道，她背过身不想面对血腥，“别让我看见你大开杀戒的场景。”
窦若瑾伸手把她的身子掰正过来，浅笑道：“光是杀人有何乐趣？”
“那你是想……？”
想怎么折磨人家呢？楚溪兰生出点夹带谴责的好奇。
窦若瑾从袖间翻出一个精致小巧的白玉盒，镂空雕花很是精美。
他一手打开，里面好几粒珍珠米大小的金色虫子。
“这是什么？”
楚溪兰觉得它们怪好看的，圆润润的像小金珠子。
窦若瑾笑而不答，以丝线划破自己指尖，挤出鲜血滴入。
小金虫一沾血瞬间活了过来，脑袋上探出细细的触角，四处试探。
楚溪兰看得有些寒毛直竖，再不觉得它们可爱了。
窦若瑾忽然把手指伸过来，“替我疗伤。”
他眼里暗藏着一抹期待，仿佛小孩得到新奇的玩具。
楚溪兰撇撇嘴，一万个不愿意，又怕拒绝之后这人直接把手伸她嘴里，只能勉为其难，往他手上吐口水。
呸！看恶心不死你！
窦若瑾却没有洁癖似的，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指尖，看它一点一点痊愈。
“这虫子是什么邪物？”喝血的多半不是好东西。
窦若瑾把小金虫放进农家院中，意味深长道：“人间有炼蛊术，相互厮杀，只活一个。”
楚溪兰闻言一惊：“炼蛊术？”
你们不是修仙剧本么，怎么还搞这玩意儿？听上去就很残忍。
窦若瑾弯起唇角，向她解答：“自然不是普通的蛊，我做了些手脚。”
对修行之人来说，凡间的蛊虫有何用？
“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这又是何必呢？”楚溪兰轻叹一声，仰头看看蓝天，道：“明明天气这么好，大可以去四下玩乐，大好时光非要用来面对糟心事。”
她是真的搞不懂变态的脑回路。
“怎么会是糟心事呢？”窦若瑾提起裙角，缓步向前，微微笑道：
“我就是要他们生不如死，不入轮回。”
楚溪兰捕捉到他言语中的些许信息：“不入轮回？你连灵魂都不放过？”
说起来，他救回翟青漓，就提及过‘招魂术’，一个连灵魂都敢招惹的人……
怕是天道难容。
窦若瑾回过头来，眉心的花钿赤红到妖冶，“死亡有什么可怖，成为游魂才好玩呢~”
他一把拉过楚溪兰，让她距离自己更近一些，笑道：“我知你对人间感兴趣，今日便满足你，去走一趟。”
“……”他有这么好心？
怕不是出去遛狗？她就是那只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