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白受创，暗中藏着的暗卫刹那间现身，将主子护在中间，一支传信的信号弹蹿上夜空。
信号弹细窄且蹿得高，并未泯然于烟火之中。
陆寅正带人搜寻线索，仰头那抹光亮正好蛰如他的眼眸，他稍稍一顿，面庞染上阴沉，“走！”
……
玄鹰将人劫走，漫天利箭簌簌落下，由高到低，似要把人穿成刺猬一般。
可惜，尤白被暗卫围得四面不透风，箭矢被暗卫以人墙的方式阻挡在外。
暗卫一个接连一个的倒下，锦泱亦是不急，“淮南王若肯自绝，本宫留你全尸。”
尤白被玄鹰那一掌伤得不轻，他捂在胸口，半悲半笑，“娘娘可知，自绝之人无法往生西方极乐……”
“骗人的，没有地狱，没有天宫，更没有极乐，死后不过一魂灵，飘飘荡荡，直至消亡。”
“干娘，您还同他废什么话，您瞧太子的脖子！”
玄鹰绕到锦泱身侧，后槽牙都快被他咬碎了，暗恨刚刚为何没一掌拍死尤白！
锦泱侧眸看过去，只见小家伙的脖颈上印着五指印的淤青，昏睡中也仍难受的皱着眉。
这一看，眼泪便开始在眼中打转。
她强忍着把眼泪收回去，望着尤白五分的恨刹那间增至十分。
“停，给本宫抓活的！”
她突然不想他那般容易死去，至少他的脖子也不该这般干干净净的死！、
箭雨停了，周观带着锦衣卫冲杀进去，煞魂铃般的交锋声铿锵不断，随着时间推移，多暗卫数倍的锦衣卫终是将人逼至角落，只余浑身挂彩的三四人。
尤白那双重瞳中，第一次浮现恐惧的神色，以往他觉得死一点都不可怕，可如今困境在前，他竟觉得死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
至少这一刻，他害怕了。
他后悔自己为何没有离开京城，明明只要他愿意，他甚至可以占据淮南，登基称帝。
对死亡的恐惧终究占了上风，他撇过眼直勾勾的盯着锦泱，控制不住的咳了几声，一阵五脏六腑都被撕裂的痛感让尤白彻底低头，“皇后娘娘，若本王愿意交出十万兵马的指挥权，可否换一条生路？”
兵马对于锦泱来说已然不再重要，她连眼皮都没抬，冷声下令，“带走，押至地牢！”
尤白惨兮兮的笑，唇上黏着一丝血迹，“不要兵马吗？你会后悔的，他会带着兵马来同你们复仇。”
锦泱冷嗤。
“你杀我，问过陆寅吗，就不怕他舍不得我这个弟弟？”
如针般的眼神落在尤白身上，锦泱如同看死人一般，“死到临头知道是弟弟了？本宫劝你省些力气。”
“是啊，本王险些也被你骗过去，没想到你竟真的用自己的孩子冒险，刚刚我若再使些力气……皇后娘娘既然把算计都看在眼里，为何不换个孩子？”
锦泱笑意阴沉，“谁家孩子不是孩子，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尤白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他被锦衣卫反剪着手押起来，笑中不乏狼狈，“娘娘可真是高风亮节，似娘娘这般菩萨心肠，想必不吝满足本王这个将死之人一个心愿吧，本王只想知道，尤菀她……她现在到底如何了？”
锦泱嘴角挂着讥嘲，“煎熬么？”
尤白一怔，“嗯。”
她的语气冷到了极致，万物结霜般，“那便熬着吧。”
尤白惨笑，“卫锦泱，你跟他……真的很像！”
一样的薄情寡性，一样的狠辣无情。
当一切尘埃落定，锦泱拔座而起，正欲转身离开时，像撞上一堵墙般撞进一个怀抱中。
那怀抱泛着苦味，又像是带着糖一样的甜。
锦泱快速与其分开，揶揄道，“你这个提督最近是不是懈怠了，我还以为你能早些寻来呢。”
陆寅扫一眼尤白，“怪我。”
他查了数日，想不到这狗东西竟然藏在富商小妾的院子里。
“回吧，说好与你一同守岁的。”
陆寅命人备下马车，锦泱抱着小祈安上车之后，他也没什么顾忌的也跟着钻了上去。
小孩子尚在熟睡，锦泱一脸心疼的摸着他淤青的脖颈，方才憋回去的眼泪顿时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滴滴答答连城一串往下掉。
陆寅挨着锦泱坐下，抚了抚她头顶的发，无奈道，“既是舍不得，何苦拿他冒险。”
他伸手握住孩子手腕，在脉搏上按压许久，“脉搏有力，连绵不绝，应该没什么问题。”
他的声音恍如一味定心的药，锦泱拿出帕子擦了擦眼底，“我怕，一切未知时，若是别的孩子，我怕我会犹豫，会因利益而权衡利弊……陆寅，我是不是变坏了？”
其实她知道，她已经变了。
变得工于心计，变得漠视生死，变得惟利是趋，连骨子里流淌的血液也变得越发温凉。
陆寅把孩子接到自己手边，让她倚在自己肩膀上，“事有两面，道分阴阳，弱肉强食，哪里有什么好坏善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