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泱批完忍不住回头去看陆寅。
只见他嘴角含着懒洋洋的笑，见她看来，又稍稍严肃一些，指节点了点桌案，“批啊，瞧我做什么？”
锦泱好像生出无限信心，稳住手微微发抖的手，在奏折之上，徐徐书写。
“责令锦衣卫，封锁兵部库房，许进不许出，命督察院，六科清点平恩侯资产。”
写完，她又去看陆寅。
陆寅无奈笑，“不用看我，怎么都好，记住，你才是决策者，只要你觉得对，就要坚定的执行下去，做过之后，才知道下次该如何处理。”
他顿了一下，又道，“错了也没什么，还有我在。”
此时的陆寅，在锦泱眼中有一种既熟悉又混杂着陌生的感觉。
缥缥缈缈的，仿佛他对这些并不陌生……
发怔中，又听他问，“云州行宫，想去吗？”
锦泱从那种飘忽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前世根本没有这件事，怎么突然要去云州？
这种毫无征兆的变化让她生出几分隐忧来，
“京郊避暑行宫不去，大老远跑云州，这里面是不是有问题？”
陆寅也没想着瞒她，既然要教她执掌朝政，有些都是要交给她的。
他道，“云州紧邻河西河东屯兵之地，河东那些兵马听令于我，目的还不明显？”
“冲着你来的？”
“差不多吧。”陆寅上前从后将锦泱抱在怀里，下颌落在她肩膀，“好好的书房，你总盯着我做什么？难不成你念书时也是这般盯着先生的？还是想在这里找些刺激？”
锦泱去推他落在自己腰间的手，不客气回道，“你知道是书房就赶紧松开，再说……谁盯着先生了，你觉得有我爹在，启蒙还需要请别人？”
“啊，险些忘了岳父可是闻名晋朝的大儒啊。”
陆寅拍了拍额头，“还忘了一事，上次岳父还让我传话来着。”
锦泱眼睛圆睁，“上次？什么时候？说了什么？你怎么忘了？”
“亲我一下，就告诉娇娇。”
锦泱侧过头，主动吧唧一口。
她眯了眯眼，表示毫无负担。
“岳父劝你三夫四侍，但夫人这小身板，连为夫一个都应付不了，还是算了，等以后跟你宫中那姑姑练出点什么，再说吧。”
锦泱笑骂，“你骗人，我爹最是古板，他还能说出这种打破礼教的话？才不信！”
陆寅一掌拍在锦泱屁鼓上，“该罚，本座还能骗你不成？古板？你爹他可是开明的很呢！”
锦泱眼珠乱转，爹爹说这话必然有原因。
陆寅一见不由气笑，“怎么？瞧着皇后娘娘还很感兴趣的样子？”
锦泱连忙告饶，“冤枉，九千岁可不能污人清白。”
她在陆寅眼上啄了啄，“陆公子丰神俊朗，小女子一见倾心，君既许之一生偏爱，妾愿尽余生之慷慨。”
“比抹了蜜都甜，行了，不闹你，继续批。”
陆寅将人放开，走到窗边才坐下，离得远远的。
锦泱又批复了几本拿给他看，陆寅瞧着虽算不上出彩，但中规中矩，也不至于出错。
稳了情绪他就把椅子搬去锦泱边上，而是坐到一旁扒葡萄。
自己吃几颗，再用染着甜腻汁水的手指塞锦泱几个，乐此不疲。
“云州景色不错，等去了，带娇娇好好游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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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西城一处不起眼的小宅院内。
章婉如将自己缩成一团，挨在墙角，从辰妃落到阉人之手她已是不能接受，如今又得知夜夜与她欢好的，竟然不是皇上，只是一低贱死士！
信念崩塌不过短短几日，任谁又能接受？
章婉如就像一朵失了土壤水分的鲜花，迅速枯萎下去。
她双颊塌陷，面容枯槁，每每影奴靠近或是一点风吹草动，都要惊恐不已，如惊弓之鸟，瞪大双眼，双臂死死环住自己。
连着三日滴水未进，影奴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婉如，吃些东西吧，哪怕是喝些水呢。”
女子嘴唇干裂，声音嘶哑，似乎只会发出一个音节，
“滚啊！”
影奴往前挪了挪，“婉如，回不去了，你若不能同我……”
若不能同他恩爱，也是要死的……
“皇上会来救本宫！皇上一定会来救本宫的！你滚！你滚啊……”
她声音越来越小，瞳孔都开始涣散……
影奴哪能看着她活生生饿死，他大口饮了一口水，上前将人钳制住，以唇将水渡到她口中。
章婉如拼命反抗，影奴却十分强硬。
章婉如呛水咳个不停，但到底还是咽了下去。
影奴眼中止不住的怜惜，口中却是残忍的挑破事实，
“他不会来了！”
“你丢了，他甚至都没去找你。”
“如今又利用你，挑拨了你父亲与陆寅的关系，东厂千户传话与我，说你父亲已经同意出兵。”
章婉如沉默了好久，终于，眼泪大颗大颗砸落，哭出声来。
哭出来就好！
影奴激动，“别生气了好不好，活着总才有希望，活着才能帮你娘惩治你爹那些小妾出气……”
说到这，章婉如再也控制不住，失声痛哭，
“我现在成了这个样子……还怎么出气……卫锦泱……我死了也不会放过她！”
影奴赶忙去捂她的嘴，“不许胡说！若是被九千岁知道，你我焉还有命在！婉如，别怪别人，谁也不能怪，要怪就怪皇上他……隐疾无能……
九千岁已经同意了，只要咱们能好好过日子，就饶你一命，现在你我二人都有了新身份，只要你好好的，我有手有脚，或去军中博一份前程，或替九千岁卖命，总能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等时机成熟，再把你娘也接过来……不受那些气好不好？”
章婉如此时也有些冷静，她眼眸睨着影奴，“你不是皇上的人？为什么陆寅那狗贼愿意放过你？”
影奴也曾仔细想过，可惜他也不知道，当下只能摇头，“这院子是东厂置办，婉如不可再这般说话……”
“陆寅狗贼！陆寅狗贼！本宫非要说！”
“呦呵，咱家来的好像不是时候。”疾风手中提着一包袱，沉甸甸的，面色阴沉的站在门口。
“既是如此恨督公，不如咱家做回恶人，送娘娘一路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