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厅里沉默了半晌。
陈晓玲都开始毫不掩饰的瞪向方雪萍了。
明明求咱来了，却装得好像谁欠了她一样！
方国忠也是不由叹了口气。
该来的，躲是躲不掉的了。
“雪萍啊！你也知道，我虽然在土地局这么多年，但是跟大部分的人都是工作上的来往，私下里是没有多少交情的。”
方国忠晓之以理：“你说得也没错，泽楷这专业，确实跟我认识的一些人的公司专业对口，但是大家一直都是公事公办，又没有人情来往，我这冷不丁的开口，总是有些唐突的！”
方雪萍也是撂下了筷子，不满之色已经挂在了脸上：“二哥！我都说了，咱大家说话实在点！我又不是求你办什么大事，你至于这么绕弯弯吗？对！你为官清廉，这我知道，但是我就不信，你开句口，说句话，那些公司的老总会驳你这个面子！”
这话说得没毛病。
哪怕方国忠平时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但是毕竟他的位置坐在这，但凡他说话，能直面拒绝他的人，真不会太多。
可问题是，方国忠开了口，那么就等于是告诉人家，我这边可以行方便！
有一就有二！
方国忠干了一辈子革命工作，深深明白有多少犯错误的同志，最初都是因为帮了一个小小的忙，最终才会越走越偏！
所以，方国忠绝对不能开这个先例！
“二哥！”
方雪萍见方国忠不说话，忽然轻拍了一下桌子：“你妹妹这辈子，没怎么求过你吧？现在你一句话，就能让你外甥有个大好前途！这点小忙，真那么难吗？我要是自己的事，我今天都不张这个嘴！可泽楷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啊！你就真忍心看他在外面飘着，没个靠山，到处被人欺负？！”
“雪萍。”
陈晓玲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打断了方雪萍的话：“你二哥也有他的难处！你别听着他官不小，但是上面下面盯着他的人多着呢！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别说现在这工作了，就算后半辈子有没有自由，都不好说！”
“二嫂，你真是跟我大哥过了一辈子了，这官腔打的，不说我还以为你也在机关工作呢！”
方雪萍皮笑肉不笑的怼了一句，接着又看向了方国忠：“二哥！你现在行了，是大处长了！我们高攀不起了！是，我们就是小老百姓，不知道你们当官的那些事！但是我就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当初要不是我们姊妹几个把上学的机会给你，现在就没有你这个方处长！”
又来了！
方国忠面露难色。
自他进入土地局开始，兄弟姐妹每次有事情找到他，但凡他敢不答应，等着他的就是这句话。
这么多年，他都已经背下来了。
别看他平时也用这话劝陈晓玲，但并不代表，他本身也认同。
不过，血脉相连的亲戚，他总不好把话说绝，大家撕破脸皮。
“雪萍！过分了吧？”
陈晓玲彻底绷不住了：“你们兄弟姐妹几个让我家老方上学的事，我从跟他搞对象的时候就听说过！说实话，当初我挺感激的！这么多年，我觉得我这个媳妇当的也算是合格了！从来没管过他帮衬家里！但是你们总翻这个旧账，是不是觉得老方就应该记你们一辈子啊？”
“玲！”
方国忠眉头一皱！
可陈晓玲这次却没给方国忠好脸子，而是瞪了他一眼：“怎么？还不让说了？忍了这么多年，你总是叫我让着你家人，说我是人民教师，觉悟高，素质高！那怎么着？人民教师就不能有脾气，就得一辈子让人占着便宜还不能还嘴了？”
方国忠愣了一下。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陈晓玲发这么大的火，甚至连自己都拦不住了。
可他这把年纪，怎么会看不明白，陈晓玲这是在为他说话。
自己的男人这么憋屈，陈晓玲忍无可忍了。
然而，方雪萍确实阴阳怪气道：“哟！二哥，你跟二嫂私下里还说过这话呢啊？对！二嫂是人民教师，有涵养，有高度！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就是泼妇呗？你们大人不记小人过，懒得跟我们一般见识，我们还得寸进尺，给脸不要脸了，是不？”
“我没那个意思，雪萍，你别越说越远！现在说的是泽楷工作的事情。”
方国忠想往回拉一拉。
如果想撕破脸，他早就撕了。
爸妈死了，现在就剩这几个兄弟姐妹了，方国忠确实挺珍惜的。
而方雪萍却冷笑了一声：“行！现在就说泽楷工作的事情！方大处长的意思我们清楚了！这工作啊！我就让我儿子自己去找！天大地大，我儿子又不是没有本事，我就不信，没你方大处长帮衬，我家泽楷还活不起了！”
方国忠眉头越皱越紧！
可陈晓玲却道：“那可真是太好了！我家老方倒是也落得清静了。”
方雪萍立刻起身，将还在低头干饭的刘泽楷一把拉了起来：“别吃了！你二舅家的饭，我们这种人不配吃！来！跟你二舅打个招呼！快谢谢你二舅二舅妈今天的看不起！以后啊！你可要争口气！等有本事那天，可千万别忘了今天，咱娘俩是怎么被人嫌弃的！”
方国忠也是起身，紧皱眉头道：“雪萍！你跟孩子说这话干什么？”
“你不是不帮忙吗？我不说这些说什么？”
方雪萍眼神满是怨恨：“求到别人头上，被人数落，我认了！求到我自己亲二哥家，还能让人骂成这个熊样，哼哼！我方雪萍今天也算是被上了一课！”
“你话说清楚，谁骂你了？什么话都是你自己说的，现在怎么把屎盆子往我们家头上扣啊？你是不是真觉得我们家好欺负啊？”
陈晓玲真是有些有理说不清！
而方雪萍则冷哼道：“咱可不敢欺负到方大处长头上！万一明天被逮起来，连个说理的地儿都没有！”
“你！”
比起泼妇骂街，陈晓玲真是差了一个段位呢！
方雪萍将外套穿上，拉着刘泽楷就要走。
到了门口的时候，她甚至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海参。
拿……
还是不拿呢？
然而，就在方雪萍还在做着强烈心理斗争的时候，饭厅那边，传来了方雅关切的声音。
“爸，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