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珍宝陷入深思，缓缓地说：“我当时紧张得要命，不晓得她们因何择定张晓斌与玉琰大喜之日双双殉情。记得当时我下水的时候，两个人都往大海深处涉去，儿子等人在身后不停地哭喊，把我的心都哭乱了。玉琰在我附近，她比较远，我不愿伤害儿子幼小的心灵，不假思索地先去救她上岸，回头却不见了玉琰，远处海面有个身影在晃动，我狠命地游过去，可是一眨眼功夫晃动消失了，而我的体力也已消耗殆尽，冷得直打哆嗦，硬撑着往玉琰的方向游去寻找。岸上的人见我体力不支，不时地往下沉，往下沉，几个人下水把我拖上岸时，我自己也昏迷不醒了，你问这个管用吗？”
肖皓然反问道：“你说呢？我问你，你在海滨县几年了，你对这个大海的上中下游是什么村庄，什么岛屿，清楚吗？她们跳海的地方叫鱼嘴岛，位居上游，你说玉琰是往下游的，思考一下便不得而知了。”
林珍宝忧虑重重地说：“我在海滨县十年了，若是她们跳海的地方是鱼嘴岛，那么中游是鱼鼻岛，下游是鱼舟岛，再下面是海岸线了，也是海沙县了。中下游渔民很多，下午撒网的人也不会少吧，玉琰会不会遇上好心人获救了呢？我派出去打捞的人都说中下游都仔细看过摸过了，问过许多渔民，都说没见过照片上的玉琰，难道还活着，藏在某个渔民家里吗？你帮我分析一下，到底在中游还是下游获救？”
肖皓然拍拍他的肩头说：“唉呀，林董，你做工作挺精明的，怎么这件事竟没了主见呢？张贴发放寻人启示，派人去中下游的渔民家一一查问，在网上发布寻人启示，在海滨县的电视台上，新闻联播中播送寻人启示都可以的，酬金当面付清。你又不缺钱，这件事你总该办得到吧！”
林珍宝唉声叹气道：“哎呦，老同学，这样做未免太兴师动众了吧！我怕人死后，还遭人唾骂，臭名昭著，遗臭万年呢。可否另辟蹊径呀？要么私下派人去中下游的鱼鼻村和鱼舟村明察暗访，打听陈玉琰的下落，你认为行得通吗？”
肖皓然伸手摸着下巴，深思熟虑了一忽儿，仰头盯着林珍宝说：“这样也好，依我浅见，第一步，恳请计生局靠得住的同志去鱼鼻村和鱼舟村的渔民家查访，明为流动人口和计生逃生对象户摸底调查，暗为寻找你的爱人。若是此步无收获，玉琰依然杳无音讯，那第二步就要张贴寻人启示，同时在海滨县的各大报纸上刊登寻人启示。若再无音讯，第三步在网上发布寻人启示，扩大寻找范围。再不见效，第四步在海滨县的新闻联播中连续播放至少一个月。假如这四步棋都走啦。玉琰还是石沉大海，那十有八九葬身鱼肚了，你也不必悲恸欲绝啦。”
林珍宝随即赞不绝口道：“嗯，没想到你对我的事情那么上心，寻找陈玉琰的思路相当缜密，听起来蛮不错的，不知实施过程是否能顺利进行？再过一个月，我就要去汕江大学MBA培训了，巴不得马上付诸行动哎。”
肖皓然拍拍他的肩头说：“是的，时不我待，林老弟，振作精神，运筹帷幕。你夫人提着东西进来了，别让她得知，我先回去，你好好吃饭休息，养好身体，明天即回单位上班，安排两位亲信去两个岛村寻找，记住了吗？”
“嗯，谢谢你！你令我茅塞顿开，再见，有事及时联系。”
“好的，保重！”
“喔唷，肖院长跟你聊什么来着，刚才和现在前后判若两人呢。是否你的小蜜还没死啊？她在何地绝处逢生啊？”
林珍宝睥睨了她一眼，顾自己靠在床头看报纸。
章媖煐大大咧咧地说：“嗨，哑巴了吗？我又不是蛇蝎心肠的女人，根本不希望她死的。如果在哪里知道了，我亲自去把她接回家。这几天看你半死不活的模样，你知道我有多揪心吗？终究是夫妻一场，还有一个儿子，没有爱情也有亲情哦。”
张晓斌站在门口说：“此话说得没错，夫妻之间到最后只有亲情鲜有爱情的，更何况你章媖煐从未得到过林珍宝的爱情，仅仅是几年短暂的婚姻而已。”
“嗬哟，张晓斌啊，你怎么又来看我的丈夫啦？”
“抱歉，由于一直沉浸在失去陈玉琰的痛苦里，同时也羞于出门见人，只好又躲到林董的病房里来喽，敬请谅解！章媖煐，林珍宝曾经告诉过我，你们1991年12月就已经离婚了的，而我也故意在你面前提及过此事，你怎么还好意思称呼林珍宝是你的丈夫呢？脸皮真厚哎。”
章媖煐转头盯着林珍宝问：“姓林的，你首先违反了协议，知道后果吗？”
林珍宝愤愤不平地反诘道：“人都已经死了，还有必要谈协议和后果吗？况且我仅仅对张晓斌泄密，连最心爱的陈玉琰都不曾知道我早已离婚的秘密，我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呢。早知如此，倒不如刚重逢便将离婚之事告诉玉琰，兴许我和她喜结连理了矣！”
张晓斌挥手截住章媖煐的嘴，厉声道：“林董，你现在后悔于事无补了，你要么闭目养神，要么静坐反省自己过，我有事要问章媖煐。”
章媖煐紧张兮兮地问：“张晓斌，我们之间没啥可聊的，你问我什么事啊？”
张晓斌审视的目光瞪着她，颇为严肃地问：“我有一件困惑的事梗在心头，一直想问你，因林珍宝奄奄一息，我就暂且搁置一边。今天林董精神有所起色，凑巧三个人都在，你就实话告诉我吧。你为何选择我与陈玉琰完婚之日，你把她约到海边自杀？请看着我的眼睛回答，不得撒谎，否则会遭天谴的。”
章媖煐眼珠子一转，平静地说：“并非我约她出来，是她那天中午十二点发信息给我，说要去海边聊聊我们三个人之间的感情纠葛，好做个了断。我觉得她言之有理，便也不假思索地答应赴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