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廿九,是荣王府世子裴渐微与新科探花郎冉清岁成亲的日子。
这日,白雪下满了京城,百姓都说是天公作美,要祝这对新人白头到老
冬日的天黑得快,冉清岁从轿子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快不见亮了。
雪下得很大,很快就飞染上了他的头发与眉梢。
“岁岁,新娘,我好高兴。”
裴渐微站在轿子前,牵上冉清岁清瘦白皙的手。
荣王府张灯结彩,大红灯笼照映前路。两人牵着红绸,随着唢呐锣鼓声一步步走进喜堂。
容王夫妇端坐主位,两根大红蜡烛点亮了荣禧堂,囍字贴于正中,在烛火的照映下更加喜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皇帝赐婚,众宾来贺,个个嬉笑欢颜,大院里欢声笑语一片,无人注意,冉清岁藏在眸下的忧伤。
被人送到新房后,冉清岁便一个人坐在床上,等待裴渐微的到来。
高台烛火闪烁,望着明黄的火焰,冉清岁渐渐出神。
他本是乡县穷困一书生,父母在他七岁那年生下妹妹不久便意外身亡。这么些年,亏在好友的帮助下才得以继续苟活。
如今好不容易中榜成了探花,本以为今后就可一展宏图,带着妹妹过上好日子,谁知却被一道圣旨给彻底改变。
荣王府世子裴渐微十八岁时生了一场大病,此后便成了痴儿,有道士曾言,若想帮其化劫,需寻得庚子年重阳日卯时冉姓生人为其妻室。
容王爱子心切,按照道士的话,这一寻便是两年,直到遇见他。
纱帽被摘,红袍被褪,被圣旨推上花轿,做了裴渐微的世子妃。
烛火轻晃,又回到他一个人的新房。
冉清岁闭上眼,想消去涌上心头的那些苦涩。
他知道,圣命难为,从此以后,不可再登居庙堂一展抱负,不能再和好友谈经论道好在,至少可以让妹妹过上好生活了。
平定好心绪,冉清岁再睁眼时,已恢复往日的清冷淡漠。
外面的喧嚣声渐渐散去,依稀听见门外丫头婆子的声音。
“哎呀世子,你慢一些,勿要那么莽撞,当心吓着世子妃。”
冉清岁坐在床上,两手不自觉揪着腿上的衣物,他承认,他有些紧张。
不多时,门便被人从外推开,冉清岁微微一怔,倏地站起身来盯着来人。
裴渐微站在门口,也呆呆地看着冉清岁,半响才说道:“是不是,我吓到你了,我不是故意的。”
冉清岁没有说话,默默地又坐回床上,垂着眸未再看他。
裴渐微关上门走到冉清岁面前,他有些无措,他能感觉到冉清岁情绪低落,但不知道要怎么安慰。
忽地,冉清岁抬起眼眸,因为有一只手抚上了他的脑袋,在轻轻地摸着。
裴渐微:“娘亲说,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娘子了,要我好好对你,不可以欺负你,不可以让你生气,不可以让你伤心。你放心,我我一定一定会好好听话,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你不要难过了,好不好?”
裴渐微生的很好看,眉若远山,眼若星辰,身上有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
如今虽状若孩童,却更显得他淳朴真诚。
裴渐微见冉清岁不说话,只是看着他,以为是没有把人哄好,便上前一步,将人搂在怀里,用手轻轻地拍着冉清岁的后背。
由于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所以冉清岁是靠在了裴渐微的腰腹处。
脸颊感受着腹部的起伏,冉清岁忽就一笑,轻言道:“世子,我没事。”
“诶?”裴渐微低头看着怀中人,见他脸上带笑,欢快地喊到:“啊好了好了,我把娘子哄好了!”
冉清岁忽就哭笑不得,只在心里默默扶额。
他忽然觉得,事情好像也没那么糟糕,裴渐微这个样子,对自己也不是什么太大难题,不过是像照顾妹妹那样,去照顾他罢了。
若是日后他的病好了,讨要一份和离书,再去实现理想,也是一样的。
“天色不早了,先休息吧。”
“啊?”裴渐微先是一愣,随后快速摆动两手,道:“还不行还不行,娘说了,我要给你揭盖头,还要和你喝交杯酒。”
冉清岁一噎,默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打扮。
他虽是新娘的身份,但也是一身男装,头戴玉冠,发带垂腰。
喝交杯酒就算了,但哪有什么盖头给他揭啊?
只得哄骗说道:“额,其实你娘说的这些呢,都是可以省掉的,尤其是在时辰很晚的时候,可以直接休息的。”
“真的吗?”
“真的。”
见裴渐微明白似的点着头,冉清岁暗笑他的天真。却不想下一秒,裴渐微竟伸手过来要脱他的衣服,吓得冉清岁一手捂着胸口后仰,道:“你这是做什么?”
裴渐微:“我听说,成亲的人第一天都是要脱光光睡在一起的,不是吗?”
冉清岁嘴角一抽,他这都是在哪听说来的?
“额那个规定,只适合夏天成亲的人,我们冬天的不用这样,因为太冷了,会感冒的。”
裴渐微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我明白了,嘿嘿嘿,其实,我也觉得很冷。”说着抱着自己做了个发抖的动作。
冉清岁松了一口气,看着裴渐微那天真的模样,忽就觉得,好像很好拿捏嘛,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
两人脱了外衣躺在床上,冉清岁平躺着身子睡在里面,裴渐微侧着身子呆呆地看着冉清岁。
“岁岁,我好开心啊。”
“开心什么?”
裴渐微撑起身子,俯望着冉清岁说道:“从今往后,我就有娘子了,做什么都会有你陪着,不会再孤单了啊。”
冉清岁望着上方的人,用手轻拍了一下他的额头,道:“好了,快躺下,当心感冒。”
裴渐微听话地点了点头,刚刚躺回去,却忽想起一件事,挪动身子贴紧冉清岁,用着悄悄话的音量说道:
“对了,娘说了,我们两个在房间里的事情是小秘密,绝对不可以随便说给别人听的,那怕给再多的糖葫芦再多的糖,都不可以说出去,岁岁知道了吗?可不要和别人说哦,这是我们的小秘密。”
冉清岁愣了一下,随后不禁笑了起来,这呆子竟还提醒起他来了,到底谁该注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