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时候该结束了！”苏子未大声念道，高阳还没听完就在他旁边笑出了声，嘎嘎乱叫地倒在他肩膀上。
“有什么好笑的啊！”苏子未承认他恼羞成怒了，板着脸不停耸肩把高阳沉重的脑袋从肩膀上抖下去，“你到底在笑什么，全都是你自己写的好不好！”
“不行，就算是我自己写的也好好笑，为什么你念出来这么中二啊小苏老师……哎呦、我笑得肚子好痛……”高阳大喘气平复笑意，“我都说了你要念慢一点嘛，念这么快，情感上就显得没有压下去，好像下一秒就要化身光拯救世界——拍我干什么！我还说不得你啊，我可是编剧诶！”
苏子未瞪他：“编剧也不能三番五次破坏氛围啊！”
他一看围坐在一起的演员们都笑了，勉强绷了两秒，还是没绷住，自己也笑了起来，又给了高阳轻轻一捶：“你这家伙搞得大家都笑了。”
他们剧组气氛很好，女三号的演员是个是个内向的小姑娘，现在她也捂着嘴笑了，笑完细声细气地说：“小苏老师可以压一压声音，确实像高阳老师说的那样，这句念得有点太活泼了。”
男二号的演员和角色的苦大仇深很不一样，很开朗地扎心小苏老师：“确实好活泼，像我老家隔壁的小学生打王者时发出的声音。”他笑嘻嘻的，“其实小苏老师演得很好，就是声音太清脆了，和这一句不太搭。”
高阳拱了拱他肩膀，给他出馊主意：“要不给你请个配音演员，专门给你念这一句算了。”
苏子未用肩膀拱回去“你小子不要妨碍我敬业好不好。好了，咱们继续吧，别跟着这个捣乱的人笑了，再笑今天的电影围读进度要完不成了，大家都要被导演敲脑袋。”
高阳被“敲脑袋”有效威胁住了，也收了心思坐直，嘴里不甘不愿地嘟囔一声：“李老头拿的什么破杂志，敲人这么痛。”
围读险之又险地按时结束了，因为导演“李老头”中途明智地把捣乱的编剧拖走了，给演员们留下一片清静空间。
苏子未收拾东西准备回酒店房间，没想到高阳在他房间门口等他。
“进屋说？”苏子未刷开房间门，插好房卡开灯。
“可别，我本来说两句话就走，我一进去搞不好就要和你在热搜上滚上三天三夜了。”高阳懒洋洋地说着，“现在都还没开拍呢，你公关都没法拿‘拍戏的时候和编剧看夜光剧本’当借口。”
“滚，我和谁看夜光剧本都不和你看。”苏子未作势要关门，“有话快说。”
高阳忍不住犯了个贱：“小贺总也可以？”
苏子未表情冷下来：“你说他干什么。你要是没事就早点回去，我记得你不住酒店。”
“谁说我没事？我有事，我有正事，我是来告诉你《晨昏交界》的电视剧版本是你老东家旗下的骆霄宇主演。虽然人家是天王级爱豆，但是你可是我曾经钦定的男主角，你别被人比下去了。”高洋扒着门框说。
苏子未怔了怔。曾经，贺昱因为他买下了《晨昏交界》这小说的版权……啊不，不能这么想，贺昱怎么就是为了他买下的呢？明明就是因为想要独占这一份市场罢了。不过，骆霄宇能演这个角色，苏子未觉得很高兴。尤其是，高阳邀请他演电影版的相同角色，似乎是对他和骆霄宇无形中的一个对比。这也更激起了苏子未的好胜心。
正事说完了，高阳最后还是忍不住好奇心：“说起来你到底为什么和引力中止合同啊？我记得你原来跟贺总关系很好，怎么转眼就离开了？”
苏子未瞪了他一眼，一句话都没说，直接把人从门框上扯下来丢出去，然后嘭地关上门。
一天的疲惫在这一瞬间席卷了他，他无力地抵着门，长长叹气。
“关系再好又能怎样。”他喃喃道，不知是说给谁听。
第二天是开拍前的最后一天，苏子未试图把全部心思都投入到剧本里去，可是耳边总是听到有人叫贺昱的名字。他忍了几次没看，终于忍不住抬头，可是看去的地方甚至没有一个人在。
原来是幻听吗？可是世界上有那么多名字，他为什么偏要幻听贺昱的名字？
苏子未想不通——又或许是他不肯想通——但是要他不想他也做不到，最后他都要心力憔悴了，不得不向导演请了一下午的假，想回家好好休息一下。
或许是因为在酒店没睡好。他自欺欺人地想着。
一路奔波回家，苏子未扑在自己的床上，他全无睡意，硬熬了半小时还没睡去，无奈只能起身在房间里乱转，期待能把自己转出睡意。
睡意还没来，一个念头先来了，牢牢占据他的大脑——他想再戴一次那个神秘的傩面。
这次拍电影，他会再次穿进剧本里吗？
他会再次失忆吗？又或许，没有事故的话，他会记得一切，也会再次见到韩意。
韩意到底是不是贺昱，对苏子未来说已经不重要了。起码，在韩意面前，苏子未可以肆无忌惮，没有任何的担忧和顾虑也没有世家仇恨……他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再从抽屉里拿起它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困难，苏子未闭上眼睛，把面具戴上，像是再问自己也像是在问这张面具：“这次，我还会穿进剧本吗？你还会给我颁发任务吗？”
然而，他闭着眼睛等了一瞬，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他有些失望，打算把面具拿下来，可伸手去抓脸上的面具，却发现面具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他脸上什么都没有，而周围则是一片寂静。
苏子未不安地睁开眼睛，看到自己身处一间空旷的纯白房间，他面前有两张宽大的病床，上面躺着两个男人，脸上都带着呼吸机。
他走上前去，这两人看起来十分眼熟，他们的名字几乎就在他嘴边，可是他一时叫不出来，只能皱眉凝视他们。
下一秒，一眨眼间病床上的两个男人都变成了小孩，左边的小孩眉目清冷、闭目沉睡，右边的小孩眉眼精致，但是脸上不知为何沾着血迹，双眉痛苦悲哀地皱起。苏子未看着他，一时间呼吸停止，心间震荡如遭雷劈。他见过这个画面，他在某个瞬间，某个梦中，见过这个画面……手术台，两个小男孩……
其中一个，是八岁时的他。
他的衣服上写着“02号实验体”。
贺昱的衣服上是01。
实验体……？
苏子未手脚冰凉，想要擦去小孩脸上的血迹，也想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他的手碰不到任何东西，他苍白着脸愣在原地，像一抹被世间遗忘的幽魂。
再一眨眼，小孩又变回了成年男人，他和贺昱毫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这幅画面实在令他惶恐。
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苏子未，你还是找到了这里。”
苏子未转身，看到墙角木椅上坐着一个表情冷漠的男人，不等他开口发问，那个男人便自顾自的说道：“你可以叫我g博士。你现在只是意识，碰不到任何东西，也不会被任何人看到，除了我——我看得到你是因为‘系统’是我的作品。总之，欢迎你回到现实世界，你现在不再是梦里的明星，也不是剧本里各种各样的存在，而是一个普通人。”
g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微笑：“不过也不算太普通，毕竟不是谁都能在八岁车祸脑死亡后依然活着。”
“什么？”苏子未一怔，完全不明白眼前的人在说什么，“什么脑死亡？”
g摆了摆手，指向一个巨大的、悬浮在半空的屏幕：“你自己看。这里都是你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