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祖皇帝当年在战败后将燕云十六州割让给了大渝。可他不知，此十六处为险要之地，更是我大齐北方屏障！这般割让直接导致我中原心腹之地□□裸地暴露在铁蹄之下！”
“你说得这些大家都知道。”沈阔蓦地出声打断，径直看向他：“可谢小郎君，战场上刀剑无眼，不是你一时意气便能如何的！还是你以为…你可以是第二个严飞将军？”
“在下自不敢与严飞将军比拟！”
再抬眼时，谢凌恒已然夹了悲怆：“若无严飞，大渝也不会五十年不敢来犯可即使他信誓旦旦会夺回幽州！即使所到之处军民望风而降！即使百姓‘以牛酒迎犒王师’”
说到这，谢凌恒不由哽咽顿道：“却依旧抵不过宝丰帝一句‘此时不宜’！更抵不过十三封连发的诏命是以，严飞将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一心望南的百姓重归魔爪！”
一直坐在原处的谢渊终于骤然出声打断：“慎言。”
底下跟着便又大臣附和：“谢小郎君不会是在质疑庆祖帝昏昧，宝丰帝也愚庸吧？”
朕让你们说话了吗？
穆齐昭连眼梢都未动：“不必理会，继续。”
“沈将军勇猛异常，有当年严飞将军之勇。可大渝为何仍敢频频来犯…很简单，就是因为他们逐渐知道了燕云十六州的好处。”
看出沈阔的不解，谢凌恒继续道：“幽州之地民风刚强，百姓均为勇武善战者。加之有地有马因此新任可汗上位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迁都，以幽云为中心飞速扩张！毫不夸张地说，若不是仗着燕云十六州，凭他大渝根本没有胆量屡扰我边境！”
说着谢凌恒径跪而下，郑重其事道：“如今大齐国泰民安，若是此时还不夺回燕云十六州，实在愧对守城的将士…和那些望风而降的百姓！”
“他们也应是我大齐子民，也应马放南山，免于战火啊！”
掷地有声，也让人振聋发聩。便是强硬如沈阔也不免眼眶微红。
穆齐昭更不例外。
其实谢凌恒所言所求皆正中他下怀。
不过他想要的，可不止拿下燕云十六州。
思虑至此，穆齐昭反倒松了口气，随即不顾众人视线摆手道：“此事改日再议！”
曲终人散，已是夜半。
端午大宴不办便罢了，一办竟跟砸炮杖一样，噼里啪啦地，既有声又有响。
各怀鬼胎的众人即使如今都凑在了朱雀大街上，却也个个噤如寒蝉。
这倒是方便了谢懿德，根本无需太大声便叫住了前面的人。
“小姐！”
“怜儿！”谢懿德有些激动地拉住小跑而来的手：“刚刚在宴会上没瞧见你，便想着现在赶来碰碰运气。”
“小姐没看到我，我可是看到小姐了！”怜儿眼眸闪着光，回握住她的道：“当真威风得紧！”
“在苏府一切可好？”
“攸宁县主，妾身有礼了。”不等怜儿接话，就被前面一群人打断。
谢懿德只得按捺心中所想，抬手虚扶：“苏夫人与各位小姐快请起。”
“怜儿，大庭广众下，你怎能如此没礼数地跑来跑去！”
“嫡小姐行事，需要你指点吗？”
谢懿德还没开口，便听身后的玉骨冷着脸发声。
“你”那说话的人显然没想到会被怼，一时间竟愣了神。
“苏落，你如此对嫡姐不敬，会让人笑话我们苏家罔顾礼法，家风不谨。”说话的人正是那绸缎铺老板娘苏倾。
而被她唤作苏落的女子似乎也不将她放在眼里，撇着嘴直瞪她。
见气氛尴尬，苏夫人笑着扯开话题：“攸宁县主，还未来得及带怜儿去谢府谢恩，实在抱歉啊！”
“无妨，我与她之间不在乎这些虚礼。”谢懿德说着故意将二人拉在一起的手露出来：“不管是闺中小姐，或是日后成了哪家夫人，我都会护着她的。”
“攸宁县主这话说得，跟有人欺负怜儿似的”又一个满眼心机的女子接话…
给你们脸了？
“最好是没有！毕竟从小到大，只要我谢懿德护着的，不论是人还是物件儿，但凡敢碰的就没有活过第二日的。”
最温柔的嗓音，最芙蓉的面孔，却说着最令人闻风丧胆的话。
苏夫人是早已见识过这小姑娘的厉害之处，面上自是没什么表情。
可剩下几个小姐脸上却都多少有些青红交加，毕竟阴谋手段什么的都是藏在心里的，哪有这般大大咧咧说出来的…
“天色不早，我就先带小女回府了。”苏夫人不得已打破沉寂道：“还未恭贺县主大喜，明日自会会有贺礼奉上。只是…恕妾身多嘴，此时正是风口浪尖，县主行事可要低调稳妥些。”
被这一提醒，怜儿也瞧见周围越来越多的眼神，连忙低声开口：“小姐，那我先走了。过两日我去寻您。”
谢懿德笑着松开她的手，转头恭谨地福了福身子：“多谢苏夫人提点。既如此，那明日便由苏府的嫡女来给未来皇后添妆吧。”
这话可不恭谨。
苏夫人没应声，只是不咸不淡地笑了笑，转头就带着家眷们离开了。
“小姐，怜儿”这边回了自家马车的玉骨终于忍不住欲言又止道。
“有话就说。”
“奴婢怎么瞧着，怜儿这日子并不好过啊”
暗影在一旁挑了挑眉，罕见地出声：“那苏家光是没亲娘的庶女都一大堆。瞧今日她们那副样子，个个都没将怜儿这个嫡女放在眼里！”
玉骨咬着牙，恨恨道：“还有那苏夫人，不是日日寻女吗？怎么如今寻到了，瞧着也没多上心啊！还是苏倾和小姐替怜儿解得围”
“暗影，你此刻去鸿雁楼，将苏家的资料全数带回府中。”谢懿德说着又从袖中拿出张宣彬的玉佩：“再去张府，约张大人明日鸿雁楼一叙。”
“是。”
“跪下！逆子！”
果然，谢懿德前脚才踏入府门，后脚便听见了父亲中气十足的声音。
玉骨不由颤了下身子，小心道：“小姐大少爷不会有事吧。”
“去瞧瞧。”
啧又是三堂会审。
谢懿德无奈扶额，暗道大哥总是能搞这般大阵仗。
“懿儿见过祖父，祖母给父亲，母亲请安。”
“坐。”
不等落座，只听“咚”的一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