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年着她看的神色，心里瞬间又涌起一股说不出的失落，默了一瞬，冷淡的朝小姑娘说：“我叫顾岁晏。”
声音控制不住带着一股赌气的味道。
我很想摆出风轻云淡的姿态来面对她，可我做不到。
小姑娘跑到我跟前，仰头睁着清澈的大眼睛望着我，开心地说：“哥哥，我们的名字有一个字一样诶，我叫颜嬿，女子旁，小燕子的燕，你可以喊我嬿嬿。”
颜嬿是她在福利院收养的孩子，她喊她嬿嬿，让她喊我哥哥。
我不喜欢颜嬿，这这小姑娘却很喜欢我，她说我长得帅。
我不喜欢她，却是因为我嫉妒她，嫉妒她得到了那个人的爱。
那本该是属于我的东西，可她不经我的允许就给了别的孩子。
即使到现在，她都还不愿意坦诚地面对我，承认我，认我这个儿子。
她让颜嬿在客厅陪我，自己去厨房做宵夜。
小姑娘在我耳朵边叽叽喳喳，我望着厨房的方向，心不在焉，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她。
“……哎，你到底跟我妈妈是什么关系啊？”
突然听见这么一句，我恍然转头，看那小姑娘一眼，顿了顿，说：“你去问她呀。”
小姑娘扭头朝厨房的方向望一眼，又转回来，眯着眼睛上下打量我。
过了一会儿，她说：“你喜欢我妈妈！”
很肯定的语气。
我挑挑眉。
然后，她突然竖手在嘴边，凑过来，压低声音问：“你不会是我妈妈新交的小男朋友吧？”
我：“……”
“她有男朋友？”
“没有。”小姑娘摇头，“我妈妈眼里只有工作，身边连个公蚊子都没有一只，人家都叫她拼命三娘，唉！”
她盘腿支着下巴，惋惜地叹了口气，一脸老沉的模样道：“白浪费她的美貌了，其实有好多帅哥追她的，詹姆斯．罗伊斯你知道吧，大导演，超！都被她无情拒绝了，你是第一个她带回家的异性……”
她说着又歪头打量我，半晌，不知道瞧出什么，眼睛忽地一亮，“我想起来了！”
她从沙发上跳下地，拖鞋都顾不得穿，就往楼梯上跑，上了三四级台阶，她停下来，回头朝我招手，小声说：“你跟我来，我给你看样好东西。”
我迟疑两秒，起身走过去，顺便带上了她的拖鞋。
她领着我上了三楼的阁楼，这里没人住，做杂物间用，里面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打理的不勤，上面都蒙了一层浮灰。
小姑娘寻着下脚的空，歪七八扭走到靠窗的一个角落里，那里放着一只画架，被白布蒙着。
我走过去，小姑娘正好把白布揭开，底下的画在浮的灰尘里猝然闯入视野。
那是一幅未完成的废画，画纸泛黄卷了边，应该有些年头了，那画画得极其简单，寥寥几根线条，勾勒出一个男人的轮廓。
断笔处有一条生硬的转折线，戛然而止，像是画画的人恍然回了神，将无意识流露出的思念停在那里。
我看着画，心像是被一只手猛地攥住，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这时，小姑娘转头兴奋地对我说：“你有没有觉得这画上的人跟你长的有点儿像？”
我定定的看着那副未完成的画，怔然良久，艰难地点头，“……像。”
当然像，毕竟，我是他的儿子么。
我跟小姑娘下楼的时候，夜宵已经做好了。。
“你们去哪儿了？”她问，“正想去找你们。”
小姑娘斜瞄我一眼，跑过去挽住她的胳膊，说：“我带哥哥去楼上挑房间，”
“这样啊，你想住哪一间，我去给你收拾。”
她看向我，眼睛里带着散不去的局促。
我的出现对于她来说，大概太猝不及防，而我又是那样咄咄逼人，让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才好。
我能很清晰地察觉到她飘来的目光。
我知道在我不看她的时候，她一直在看我，那目光热切而贪婪。
可一旦我转头去看她的时候，她又迅速转开眼睛，避免与我对视，仿佛先前那些目光都是我的错觉。
她的厨艺很好，夜宵很好吃，小姑娘一边吃一边做出夸张的表情，说各种好听的话夸她。
“行了，别耍宝了，好好吃饭。”
她戳戳小姑娘的脑袋，嗔她，笑得温柔又宠溺。
这母慈女孝的和谐场面叫我怎么看怎么刺眼。
谄媚小人！
我愤愤想，这小姑娘可真是讨厌。
那小姑娘还对我笑，问我：“哥哥，我妈妈做的饭好吃吧。”
我冷淡道：“一般。”
余光暼见她微微怔了下。
“不合你口味吗？”她语气有些小心翼翼。
我抿唇，心里有点憋闷，“没有。”
小姑娘“嘁”一声，不满道：“不好吃那你别吃了！来我家还挑三拣四的！”
我凉凉瞥她一眼，懒得搭理她。
吃完饭，她上楼去给我收拾房间，我跟着过去，靠在门边看着她忙碌。
家里没有请阿姨，凡事都是她亲力亲为。
她动作利索，我看了会，走过去帮她，她对我笑了笑，推拒道：“你坐那儿歇着吧，不用你。”
我没听她的，默默拿着枕芯套枕皮，她也没再说什么。
很快便收拾好房间，手里没了事做，她又明显变得局促起来。
“那你，你休息吧，累了一天了，早点睡。”她说。
“哦，对了，我叫人送来了几套衣服，给你挂橱柜里了，还有睡衣，一会儿洗完澡好穿…还有牙刷，毛巾，都放在浴室里的架子上了……”
“我还没恭喜你拿奖。”我出声打断她。
她蓦然怔愣了下。
我在床边坐下，低头扣了扣手指，然后抬头看向她，轻声问：“你说拿这个奖是你的毕生梦想，所以无论叫你放弃什么你都愿意，是吗？”
明明两个人彼此相爱着，那又为什么要分开呢。
一分开就是这么多年，从不见面，从不联系。
我想不明白。
房间里一下子沉默下来，只听见我们两个人的呼吸声。
“我……”
许久，她出声，只说了一个字，又停住，转头要走。
“喂！”
我大声喊住她。
她脚步停住，却没有回头。
忽然，我看见她轻轻耸动的肩头，心里一下子又难受的要命，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处理现在的这一切。
我抿了抿嘴角，涌到喉咙口的那句逼问还是咽了下去。
“你还没有跟我说晚安呢。”最后，我只努力笑着跟她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