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臻脑子轰隆隆的，两个佣人后面又说了什么，她已经完全听不见了。
原来不知不觉间，有些事情已经悄无声息地变了。
她又变成那只被温水煮着的青蛙，一点点沉沦，温顺地走进他的圈套，然后被他拴死，套牢。
顾北就是这样，用最温和的手段，让她彻底的臣服于他。
呵——
想的可真美呀！
颜臻丢了魂儿一般，转身往回走。
“少少！”
刚走到楼梯口，身后，一道脆生生的声音传来。
颜臻恍惚转头，就看见木木被保姆抱着从外面走进来，小姑娘怀里搂着一大束鲜花，粉嫩嫩肉嘟嘟的小脸也跟那怀里的鲜花一样，笑得一脸灿烂。
“少少，花花，给你！”
木木扭着身子从保姆怀里下来，抱着花，迈开小短腿跑到她跟前，仰着小脑袋闪着大眼睛满脸期待的把花递给她。
颜臻低头看她许久，然后，像是个机器般，面无表情地慢慢伸出手，去接过木木怀里的花。
不过，下一秒，她猛地用力，将花给狠狠扔了出去。
小姑娘望着她，一句“哥哥买的”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她狰狞的模样吓得呆住。
颜臻低头，看着跟前的小家伙，脸上尽是从未有有过的凶狠。
木木真的被吓到了，眼泪迅速溢满泪眶，滚落下来。
她缩着脖子，吓的小小的身子都开始颤抖，无措地喊：“少少……”
“我不是你嫂嫂！”颜臻低头怒视她，像头失控的母狮般，“你能不能离我远点？你知不知道你很讨厌？就跟你哥哥一样讨厌！滚，给我滚！”
她指着大门的方向，吼的歇斯底里。
小姑娘被她吓得脸色发白，小小的身子不停的抖呀抖，瞪大着眼睛望着她，泪珠子不停的滚滚下落。
保姆看着这一幕幕，也是彻底傻了眼，几乎都忘记了去抱木木。
颜臻看着木木那黑葡萄般的大眼睛不断留下的泪水，那眼泪，像是砸在她的心头上，带着万钧力道，砸得她心脏生疼。
她眼里也浸了泪，嘴唇颤抖，捏紧了拳头。
这一刻，她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转身就走，越走越快，最后直接跑起来。
终于，小姑娘被吓惨的嚎啕的哭声从身后追过来，她心弦猛的颤动，脚下跟着踉跄，被楼梯绊倒，膝盖狠狠磕在台阶上。
紧跟着，眼里好大一滴泪水滚落下来，砸落在地板上，“吧嗒”一声，水花四溅……
顾北得到消息，匆匆赶到的时候，木木还缩在保姆怀里抽噎，猝不及防受了颜臻一腔怒火，小姑娘委屈的要命。
“哥哥！”
看见顾北，哭声又起，够着胳膊让他抱。
顾北大步走过去，把她从保姆手里接过来，搂在怀里，“没事，不哭，哥哥来了。”
小姑娘脸上满是泪珠子，两只大眼睛和鼻子都红红的，声音都哭哑了，可见方才受了多大的委屈。
顾北一边温声哄，一边抬头往楼上看了眼，脸上表情沉沉的。
刚才电话里，保姆已经把事情跟他说了。
顾北心里情绪翻腾，怕吓到木木，到底克制住了上楼找颜臻的冲动。
他面色沉沉地盯着二楼主卧紧闭的房门，半晌，抱着木木转身离开了。
到夜里九点多，他又回来了，一个人，身上带着浓浓的酒气。
顾北进门直奔二楼。
主卧的门又反锁着，他拧门把手打不开，直接砰砰的砸门，一边砸一边怒吼，“颜臻，开门！”
一如既往，里面无人应答。
他抬腿对门上狠狠踹了两脚，扭头冲着跟上来的佣人吩咐，“去把钥匙拿过来！”
佣人点头，很快送来钥匙，顾北一把抢过来，开门进去。
房间里，颜臻横躺在靠窗角落里的单人沙发上，脑袋枕着扶手，头倒垂着朝地面，长发披散落地，修长的脖颈弯成一道弧，好像一只引颈就戮的天鹅。
她一条胳膊自然地垂下，手里攥着半瓶酒，地上还有一只歪倒的空酒瓶。
顾北猩红着眼，死死盯着她走过去，在沙发边停下。
他低头，定定地看着她几秒，尔后慢慢伸出手，手指在她的脖颈上轻点几下，大掌又慢慢握住她的脖子，轻轻的摩挲。
颜臻梦里被扰，眼睫轻轻颤了颤，慢慢抬起头来，睁开眼睛。
她一双眸子惺忪迷离，盯着顾北半晌似才认出人。
好一会儿，她想要起身，可才动，却被顾北扣住肩膀又摁回去。
“你为什么要那么对木木？”他看着她，声线紧绷压抑，双手死死扣着她的肩膀，像是要将她的肩胛骨捏碎一样。
“她就是个孩子，她很喜欢你，一心想对你好，哄你开心，你居然那样对她。”
颜臻定定地望着顾北，眼睛有伤心愧疚一闪而逝，随即便笑了下，嘲讽而冰冷。
“顾北，谁你都能利用，世界上真是没有比你更卑鄙的人了。”
顾北听着她的话，呼吸陡然加重，手抓住她的胳膊，直接将她提了起来。
“颜臻，你到底想怎么样？一定要这么伤人伤己下去吗？”他的声音愤怒又无力。
从来没有任何一件事，一个人，像颜臻这样，让他无能为力过。
“我犯了错，我有罪，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赎罪行不行？你别直接判我死刑行不行？我求求你臻臻，当我求求你，我们其实可以好好的，好好的过后半生……”
说到最后，顾北满脸的愤怒，化作了哀求，卑微的不行。
颜臻望着他，眼里溢出泪来。
她缓缓伸手，抚上他的脸庞。
顾北抬手握住，慢慢弯身，单膝跪在她身前，祈求地望着她，“臻臻，我们从头来过好不好？”
一滴泪从颜臻的眼角滑下来。
她的心又硬起来，比千年寒冰还要冷硬。
她笑着缓缓开口，“顾北，这话你该去给我姐姐说呀……”
顾北身体猛地僵住。
“还有我妈。”
“还有我们那个可怜的孩子。”
“你去问问他们，问她们还能不能从头来过，好好的过这后半生……”
她一字一句像冰锥，毫不留情地往顾北心口的方向扎，才不管是不是扎的他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