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川眼眸中划过一丝冷意，但很快又将锋芒尽数藏进那古井无波的幽眸中，笑着揉了揉苏博明的脑袋：“是的，你们祁叔叔的确是自首的。”但当年，放走秦年年也是在他计算范围以内。
最后一句话，江寒川没有说出口，笑着只是拍了拍苏博明的小脑袋：“好了，你也该去休息休息了。”
抿了抿唇，苏博明没有继续问下去，直接离开了书房。
直到书房门被合上，江寒川嘴角的弧度才被拉直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对于将他身上余毒尽数祛除干净的祁远，又一巴掌将他从无望的希望幻境中打醒，他本应抱有感激之情的。
但谁都没想到，在做完这一切后，祁远去自首了。
带着他们组织近些年的罪证以及人员名单，交代得干干净净。
本只想替他找一些侧面罪证好替他争取减刑，却不料发现了当年秦年年从实验室脱逃的真相。
当晚安排的“清道夫”，那支注射进秦年年身体中的药剂，秦年年每一项的身体数值。
无一不在祁远的计算范围以内，包括那一次最终酿成大祸的“事故”。
带着所有证据，江寒川去看守所见到了已经剃了干净短寸的祁远。
在那个男人一如既往干净又灿烂的微笑下，他愤怒的几乎要砸烂两人之间玻璃板。
然而得到的答案，与他所有的调查如出一辙。
只是那笑容却是显得有些苦涩。
“江寒川，你知道吗？我这辈子没有做过什么后悔的事，研究这些禁药，视人命为无物，我都从未怀疑过自己的信念，因为我很清楚一旦成功带给人类的，将是千万年后的第一次进化！”
“但，唯独那一次，我后悔了。真的。”
“所以，我选择了自首。”
“苏小姐，苏小姐，醒醒，本次航班已经开始降落，请系好安全带。”
甜美的声音让苏小染睁开眼睛，就对上了空姐带着三分笑意的眸子。
微微点了点头，苏小染这才慵懒的伸了个懒腰，调整好头等舱宽大的座椅，系上安全带。
单手托腮看着窗外陌生的城市，苏小染眼中闪过一抹困惑。
她真的在这个城市生活过吗？
或者说，她的故乡就是这里吗？
随着一阵失重感袭来，飞机缓缓下降，指示灯亮起。
“尊敬的旅客，我们已经安全到达目的地......”
机舱内响起旅客窸窸窣窣收拾行李的声音，苏小染随手将微微卷翘的长发束起，直接起身从行李架上拿下一只手提袋，便再无其他行李了。
白嫩的皮肤，小巧却又挺翘的鼻梁，微微上挑的凤眼，袅娜的身形，无疑让她成为飞机上最靓丽的那抹风景线。
身旁一身低调却又奢华手工定制西装的男人不由被她迷得挪不开眼，在苏小染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才连忙将自己名片递上：“小姐，在海城有什么需要，可以联系我！交个朋友！”
笑着摆了摆手，苏小染直接大步离开，又引得头等舱的众位男人不由扼腕叹息。
几个胆子大的，直接想找空姐打听苏小染的联系方式，不料得到的回答却是：“苏小姐是诸位得罪不起，也高攀不上的存在，还是请各位老总体谅一下我们工作。”
刚下飞机，苏小染直接打开了手机，果然刚一打开归属地为华盛顿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小染，你到海城了吗？还习惯吗？需要我联系人来接你吗？”
电话那头男人一连串的问题让苏小染勾了勾唇，带着些许沙哑质感的嗓音反倒平添几许别样的魅力：“宏羽哥，不用担心我。”
顿了顿，苏小染深吸了一口海城带着独有潮湿气息的空气，轻笑一声：“这里可比纽约好多了。”
电话那头的江宏羽愣了愣，苦笑一声：“也是，毕竟当时你选择哥大的时候就是为了想提前适应这样的环境。”
苏小染抿了抿唇，垂着凤眼，掩去眼中一切的情绪：“别担心了，你和婉婉姐好好生活吧...等我恢复记忆了，我就回a国。”
“你......”江宏羽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轻轻叹息一声接着道：“祝你一切顺利，遇到什么问题，随时联系我！”
“好。”
女人只丢下一个单音节直接挂断了电话，江宏羽神情带着些许复杂。
倚在办公桌旁的顾婉婉微微挑眉：“你真的放心就这样让小染姐回国？你就不怕......”
余下的话顾婉婉没说出口，但两人都心知肚明。
苏小染虽然已经整过容，也失去了自己十八岁之后所有的记忆。
但，她总有想起一切的一天。
而，江寒川就在海城。
江宏羽轻轻摇了摇头，难得带上了些许迷惘：“其实，我也不知道。”
顾婉婉眼底闪过一抹失落，但还是很快就将这一闪而逝的情绪掩过，轻笑一声：“后悔的话，我们现在离婚，你去追她还来得及哦。”
带着几分开玩笑的口吻，但书房中的两人都清楚这并不是简单的玩笑而已。
毕竟这场婚姻对于他们而言，本就只是另一次合作罢了。
江宏羽轻笑一声，抬头看了眼一脸戏谑的顾婉婉：“婉婉，你知道的，我不会去追她的。我已经输过一次了，曾经的她不会爱上我，那如今的她就更不会爱上我了。”
每个字都像是一把刀，狠狠插入顾婉婉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但她脸上表情却是半分不露，甚至还能看到微微上翘的嘴角，故作不在意的点了点头：“哦？是吗？那你随意吧。”
顾婉婉离开后，江宏羽才摘掉眼镜，疲惫的揉了揉自己的鼻梁。
唇边的笑意带着几分苦涩，却又餍足。
过去三年，他能陪她度过人生中最难的三年便已经是上天的恩赐，又哪里敢奢求更多呢？
现在回忆起来，救下苏小染的契机，江宏羽仍觉不可思议。
陪朋友出海海钓，却在海中孤岛发现了昏死在岸边遍体鳞伤面目全非的苏小染。
甚至事到如今，江宏羽仍旧能回想起苏小染那时样子。
颌面骨折，一脸的狰狞刀伤，说一句找不到一块好肉根本不夸张。
送到医院抢救后，就在医生都说生存可能不大的情况下，勉强捡回一条命，却是失去了她十八岁后的所有记忆。
像是命运之神的眷顾，让她忘记了会带给她痛苦的一切，让她停留在那个一切都未曾发生的夏天。
怀着私心，再加上过去对苏小染的了解，江宏羽迅速获得了苏小染的信任，谁也没说，谁也没告诉，直接将她带出了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