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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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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了多久呢?”

    不算很具体的一个问题,但是知情之人一下子就能明白她所指为何。

    谢久思没有顾虑太多,看着不落实处的不远处,眼中星光斑驳,话语中又略带了一丝骄傲地说:“从设计、选料,到如今衣成,满打满算,刚好七年。”

    谢骄眠愣了一下。

    她想过这一定很费时费力,但是没想到,竟然会耗费七年之久。

    七年,对于神明来说,或许只是弹指一瞬,但是这里是人间。

    七年,人间的蜉蝣朝生暮死千万次,逝去的故人轮回又转生……

    最重要的是,——这不是她能接纳的情感。

    这是七年之前就开始准备的衣裳,是为原来的“谢骄眠”所准备的。

    她在此之前,从来不觉得人间有什么好,甚至还觉得,将她困在这具凡人的废物一般的躯体中是对自己上神身份的折辱。

    她用这样的身份在人间安身,享受着原来的“谢骄眠”本应该享受着的一切,而她却依然不知足,时时尖酸刻薄。

    如今,她竟然还如此卑劣,以一个逝者的身份,承受着她最亲近之人对她的纵容和爱意……

    她是什么时候自私成这样的呢?

    她仔细回想过往,惊觉恍如隔世,也判若两人。

    “可我又不值得……”

    她心中伤情无限,竟然不小心将内心深处的想法如此直白地吐露了出来。

    不是“谢骄眠”不值得。

    是她自己,不值得。

    她知道自己要的必须是最好的,但是不应该是以这样的形式。

    至少,这条裙子上,不应该承载这样沉重的感情。

    会让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贪婪又卑劣的偷窃者,连一个凡人的宝物都觊觎。

    此话一出,她怀中的狐狸身子明显一顿,下意识就看向了她,见她双目无神,像是受到了什么打击一般。

    他不安分地在她的怀中动了动身子,迫切想要给予她安慰,但是又碍于如今的情况,不敢妄动半分,只能心中难耐。

    那句话虽然轻声细小,但是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听得分明。

    谢初在那一瞬间的眼神颇为古怪和惊异,即便是他跟在谢久思身边那么多年,是看着谢骄眠长大的,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样的情况。

    他眼中的焦急有些没藏住,看向谢久思。

    相比于他的一点不知所措,谢久思显得格外淡定和理所当然。

    他的目光聚焦在谢骄眠的身上,满眼清明:“我儿自然是配得上世间一切至珍至贵之物。”

    谢骄眠的神思恍惚了一阵。

    她当然知道“谢骄眠”配得上世间所有珍宝。

    她也是如此自私又骄傲。

    但是她毕竟不是“谢骄眠”,无法接纳这样原本不属于自己的感情。

    她缓缓抬眸,看向谢久思。

    满眼温柔的悲怆。

    好像在暗示他什么。——

    他能看出来么?

    ——一个父亲,能看出自己女儿的变化么?

    尖酸,淡漠,刻薄,冷漠,还自私……

    这样的变化,他身为原来的“谢骄眠”的父亲、那么疼爱“谢骄眠”的父亲——他能看出来吗?

    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她心中的怅然越盛。

    她能够规避所有的虚情假意,能杀死她的只有真心。

    但是真的有盛情双手捧在她眼前的时候,她难以抗拒,又难以回应。

    而谢久思回应她的目光,同样的清明,同样的坦然。

    她生平第一次,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即便自己只是一缕虚伪的灵魂、是一个骄傲自满的上神,但是在面对一位父亲的情真意切时,也会因为自己的身份而感到羞愧。

    “我……”

    虽然嫣灰已经没有在谢骄眠的意识之中了,但是他还是能第一时间察觉对方在想什么。

    得知她似乎要冒险,他立刻跳出了谢骄眠的怀中,落在她的肩头,雪白的尾巴环住她的脖子,细软绒毛将她的娇嫩肌肤厮磨出一阵细痒,让她不得不为之分神,而后猛然清醒。

    而谢久思似乎这才注意到这只狐狸,于是话题便这么自然而然地被带过了:“为父还不知道,我儿竟然养了一只狐狸。”

    谢骄眠感受着脖颈间的轻微痒意,暗自咬了咬舌尖,来让自己更加清醒一点,别再有什么冲动又愚蠢的想法。

    她尽量使自己放松,唇角牵扯出一抹不算太自然的笑意:“嗯,前不久刚养的……”

    “起名字了吗?”

    谢骄眠犹豫了一瞬,才说:“叫‘嫣灰’。‘嫣然’,和‘灰白’。”

    “嫣灰……”谢久思重新咀嚼了一遍这个名字,轻笑一声,又问,“怎么起这么个名字?”说着,他的目光在狐狸身上来回游离了一阵。

    感受到对方打量的目光,狐狸也看了过去,似乎是在回应他眼中的疑惑。

    谢骄眠垂眸,沉默。

    的确,这是一个很荒唐的名字,和眼前这只毛发宛如新雪一般的白毛狐狸很不般配。

    她当时将这两个字脱口而出,而对方又恰好接纳,于是便仿佛成舟之木,如此自然而然。

    可是现在被另一个人问起缘由,她竟然无法将“随便”二字用来敷衍。

    狐狸回到了她的怀中,她看着怀中的狐狸,心想,一定有什么来早就她当时的冲动和理所当然。

    但是她来来回回反复了三遍,始终没能回想起当时的冲动。

    于是依然只能敷衍:“就觉得……他应该是叫这个名字才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些许挫败,她的尾音听上去泛着无奈的柔软,听入谢久思耳中,还怪有几分在撒娇的意味。

    他朗声一笑,夸奖起谢骄眠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困困自然是不会与世俗同流合污的。”

    ——“困困”。

    谢骄眠的眼皮跳了一下。

    这是一个不属于她的名字。

    应该是原主的小名。

    虽然她尤为怪异地觉得熟悉,但是——不属于她。

    如此,便好像更加深刻地提醒着她,她是一个偷窃了别人人生的强盗。

    他身为一个父亲,如此精心地为自己的女儿筹备,怀揣着作为一个父亲的不安和期盼,给予她如此愿想,最后,竟然便宜了她这一个外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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