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聪待牧马人停下，忙走几步，迎了上去。
陈家父子紧随其后。
当看到车上下来的人后，陈皮僵在原地，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
怎么会是他们？
一行四个人，李聪认识俩，那就是蓝桥易和孟舒，他笑声朗朗，热络得将人请进会客室。
李良玉亲自端茶倒水。
“李校长，好久不见。”孟舒端着搪瓷茶杯，笑意盈盈。
“是啊，有好几年了，上届学生回来探望，还提到过小孟老师。”李良玉亦是笑得和善，从书架上拿过一本相册。
拿手给孟舒指，说谁考上了重点高中，谁已经被保送了。
对志愿者来说，莫过于曾经帮助过的学生，各个都有了出息。
孟舒仔细翻着相册，还给楚烟看，她抚摸着其中一页，笑着道，“小烟，你看这个图书馆就是楚伯父出钱捐赠的。”
啪嗒。
李良玉手里的杯盖掉到桌上。
他转头看着楚烟，脸上露出极其复杂的神色。
方才李聪迎客时，蓝桥易只介绍说：这是楚小姐。其余的没有多说。导致李良玉在得知楚烟的真实身份时，面露无措。
“你......”
李良玉给楚烟添茶，“你是楚教授的女儿？”
“是。”
“......”
李良玉捧着滚烫的茶壶，一时忘了言语，直到他的手指被烫的发白，才惊觉，恍然一笑，“你身上很有楚教授的风骨。”
楚烟但笑不语。
她从前翻过卷宗，知道李良玉在法庭上做了怎样颠倒黑白的证词，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真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吗？
李聪仅知道楚天，但对他的案子没有过多关注。
陈胜就更不清楚了。
他只知道蓝桥易一行人是京州来的贵客，一心想要巴结，便兴致勃勃建议，“正好快中午了，我知道有家私房菜做得不错，李市长，不如咱们边吃边聊？”
“行啊。”
李聪看向蓝桥易，“不耽误您时间吧？”
“没事。”蓝桥易淡淡道，“早就听说凤河这边土家社饭很地道，正好尝尝。”
李良玉借口不去。
陈胜脸一沉，小声呵斥，“人家大老远从京州过来，专程跑你这学校考察了，你怎么能不去？都几十岁的人了，一点礼数也不懂。”
李良玉胳膊拧不过大腿，只得跟去。
陈皮悄悄往后溜，想跑。
被他爹一把拽住衣领，“干什么去？”
“爸，我有事呢，就不去吃饭了。”陈皮故作淡定得想挣开。
“你能有啥事？给我好好去吃饭，今天我肯定得喝酒，你得开车，跑了谁给我当司机？”他爹不容反驳，将陈皮一脚踹进车里。
车门一关。
继续拎着耳朵念，“你刚才就一直不在状态，我都不想说你，李市长今天是为了公事还是私事来，还不知道呢，你给我安分点，听见没？”
“哎呀，知道知道。”
陈皮摸着被揪红的耳朵，一脸欲哭无泪的表情。
他以为冲着昨晚的事，那位贵客肯定得在李市长跟前提一嘴，没想到从头到尾蓝少目光都没往他这边来，就跟没见过他一样。
陈皮一方面存了侥幸心理。
另一方面，又担心时间越拖越长，再给暴露了。
陈家父子打头阵，李良玉的车跟在后面，最后才是蓝桥易他们。
楚烟降下车窗，望着外面的层层山峦，感受着山间清冽的气息，她从没来过这里，第一次知道凤县，就是从父亲的口中。
他说：那是祖国的最南边，虽交通闭塞，却也风景宜人。
他还说：教育的根本意义就是打破壁垒，大山挡不住孩子的眼界，要让每一位孩子都能拥抱诗歌，有机会走出脚下的土地。
他热爱着为之奋斗的事业。
最后，也因此而失去了生命，身披骂名，成了贪污犯。
恨吗？
楚烟在没见到李良玉之前，对这个人的认知是模糊的。
等这个人站在她面前，望着与她差不多高，身型消瘦，头发斑白，穿着朴素线衣，说起话来文绉绉的一个暮年老人，又觉得恍惚了。
原来人的想象真得可以加剧仇恨。
蓝桥易目视前方，腾出一只手，与她交握，问，“在想什么？”
“李良玉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嗯，你说说看。”
“我曾经在翻看卷宗时，以为他是一个贪欲极重的人，现在看来，好像不是，他确实把学校经营的不错，而且看起来也算爱学生。”
这样的人却是间接杀死她爸爸的刽子手。
蓝桥易转头看了她一眼，“也许另有隐情。”
“或许吧。”
楚烟精神不佳，车子在山路颠簸，她闭上眼睛睡了过去，醒来就到了地方。
鸿鲜私房菜馆——
楚烟看着正红色的招牌，微愣，还真是巧了，这饭馆的对面就是宜南宾馆，此时，这条街上人来人往，也许没有人知道，昨儿夜里就在这发生了一起暴力事件。
陈胜定了一个十人包间。
“蓝少，李市长，快请进......”陈胜站在门口，热络得招呼大家，他早就打发儿子去后厨点菜，把一切安排的妥帖。
这家私房菜的老板，是陈胜的表弟。
平日饭馆正常营业，碰上县里有重大的会议活动，便做商宴用，陈胜花了大价钱，从五星级酒店挖了位首席大厨过来掌勺，味道确实正宗，上菜速度也快，很受宾客好评。
一来二缺，这饭馆就成了官用。
定价高的离谱，普通老百姓根本没机会来消费。
今天陈胜点的这桌菜，就小十万了，还不算酒水，他尽显东道主之仪，为大家介绍每道菜的由来，言辞幽默风趣，席间气氛热络。
楚烟口味淡，南方菜酱油重，她吃不惯，夹了几筷子后，就捧着茶杯喝水。
蓝桥易与李聪说着话，目光却不着痕迹落在旁边。
“这个清淡，你尝尝。”他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在楚烟面前的盘子里，动作亲昵自然。
“好。”
楚烟尝了口，确实还不错。
蓝桥易勾了勾唇角，又给她添了几筷子。
李聪瞅着两人的互动，笑着说，“有好几年没回京看老爷子了，竟不知道桥易你好事将近，和楚姑娘在一起真是相当般配啊！”
这番话，有人听得心动。
有人则脸色微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