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寒看着白曦，好一会才终开口：“他死了。”
白曦眸色平静，无波无澜：“我知道。”
房间里瞬间就安静下来，仿佛连两人的呼吸都变得无声无息。
白寒一直看着白曦的眼睛，似乎想要看见里面的情绪，想着能不能说出些什么话，用来安慰眼前的人。
可眼前那双澄澈的眼睛里此刻没有半分波澜和涟漪，平静的好像根本就没有明白他方才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道：“你既然知道，又何必执着的寻找他的下落。”
白曦扬眉，语调更是平稳到没有任何情绪：“其实我现在拥有的记忆并不属于我，而是属于他。我看见大婚之夜，你告诉他他的心脏可以救我，而他也因为为我剜心儿死……”
白寒看着白曦，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你现在想起的是……他的记忆？”
白曦淡淡点了点头：“或许是他的心脏在我的身体里，所以……我拥有了他的记忆。”
她也想不通是为什么，可是这些记忆确实都是属于韩墨的。
在那湖底，她手指接触道冰霜岩的一瞬间，就看见了所有属于韩墨的记忆，一幕幕。
她不知道到底是因为冰霜岩，还是因为那湖水中极寒的环境，但是他得到了记忆，确是事实。
白寒那原本温润的眉终于紧紧的锁在了一起：“怎么会这样？”
就在白寒陷入思考的时候，白曦再次开口了：“韩洛，韩墨现在到底在哪里？”
白寒在白曦话语中回神，淡淡道：“既然你知道韩墨已经为你刨心儿死，你又何苦非要知道他在哪里？”
韩墨的尸体已经交由青域城的人处理，韩墨之前就说过，那是他的亲信，会将一切都安顿好。
心在曦儿就算是找到了韩墨的尸体又能如何？只能看着那具尸体徒留悲伤。这是韩墨当初的选择，即便是他此刻后悔了，也已经改变不了。
白曦抬眉，眉宇凉意更甚：“何苦知道？我就是想要知道，又如何？”
白寒看着眼前眸色终于变了颜色的白曦微怔。
白曦眸色变得越发凌冽：“当日我们既然大婚，那么他韩墨就是我的人，一生一世，生生世世都是我的。他活着是我的男人，死了是我的死人，就算是埋进坟堆里，那也是我的尸体！”
她说过，他只要是敢离开她，就会打断他的腿，她绝不失言！
白寒看着眼底带着一丝冰冷和疯狂，最终还是将答案说了出来：“韩墨被青域城的人带走了。”
白曦敛眉，淡淡道：“多谢告知。”
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白寒看着那离开的背影道：“小曦……”
白曦站在原地，却没有回眸：“还有什么事情？”
白寒深吸一口气道：“三百年前的事情……是我错了。”
白曦沉默了一会，淡淡道：“我说过，三百年前的事情已经随着我们二人的死而过去。现在想起，我虽然无法原谅你，但是我也不会再去介怀，更不可能报复。这句对不起，还是等你寿终正寝之后，去向那些你真正有亏欠的人去说吧。”
虽然说是韩墨将她复活，现在的白曦亦是当初的白曦，可是……经历了两世，两个人生，她自己心里最清楚，如今的白曦早已不仅仅是当初的白曦了。
这两世，她的生活环境不同，成长经历不同，心路历程不同，所以想法和心境自然也是不同的。
如果要说这两世自己到底有什么相同的，那么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这两世，她所爱的那个人相同。
不管是在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都爱韩墨，也只爱韩墨。
可是，这个男人竟然瞒着他做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她绝对不会放过他，即便是他此刻真的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他！
“若是没有重要的事情，我现在便离开了。”
虽然她不会想着去报复，不会想着对此刻的白寒动手，可一时半会她还无法做到心无芥蒂的与他共处一室。
白寒听见白曦这样说，立刻上前一步淡淡道：“小曦，你若是并无要事还是留下来听听我要说的话，因为接下来我要说的话才是最重要的。”
这一次，白曦淡淡转过身来：“重要的事情？”
白寒淡淡道：“既然你说你获得了韩墨的记忆，那你可知道……祭天大殿？”
这件事曾经的韩墨也并不知晓，只是听他说过。
既然白曦获得了韩墨的记忆，那么她又是否知道关于这一段的记忆。
白曦皱眉，下意识的重复了一边白寒所说的话：“祭天大殿……”
话落，脑海中再次出现白寒与韩墨之前交流的记忆。
画面中白寒淡淡道：“在上一世弥留之际，曾经做过一个梦，梦中便是祭天大殿打开的之后，灵光乍泄的样子。而曦儿就被绑在一个纯金打造的龙头上吊着，鲜血缓慢的流入阵法之中……”
“你的意思是……还有人想要打开祭天大殿，而祭品依旧是曦儿！”
“与其说父亲是想要开启祭天大殿的人，不如说是有人游说了父亲开启祭天大殿。父亲想要开启祭天大殿是为了续命，当然也不排除他不过是被有心之人当做了一把枪。当初来韩家，告诉父亲修建祭天大殿的人就是所有事情的始作俑者。而我曾经无意中进入父亲的书房，见到了那个人……”
“……他就是老神医。”
……
简单的交谈，却带着触目惊心的真相。
她虽然获得了韩墨的记忆，但是那记忆大多都是碎片化的，她所关注的更多也是那些和她有关的记忆，而这段记忆显然她就没有在意。
如今被韩洛提起，她才想起来。
跟想起这件事的骇然相互对应的还有另外一件事！
老神医！
当日自己跳入那冰冷的湖底，在那湖底看见了一个冰晶棺椁。当初她还没有韩墨的记忆，所以在看见的时候不知道是谁，但是在后来得到了韩墨的记忆之后，她终于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那湖底棺椁中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当初的老神医。
而现在，韩洛竟然告诉她当初所有的事情皆是因为老神医而起。
老神医告诉了韩家家主，如果想要续命就得用自己的性命作为献祭，打开祭天大殿。所以，韩家接着韩洛与她的姻缘卸掉了白家所以的防备与担忧……从而导致白家满门都死在了她大婚的当晚。
想起这些，白曦的手终于微微抖了一下。
在韩墨的记忆中，老神医是一个十分慈祥和蔼的老人。
他悲天悯人，珍惜生命，对待每一个病人都尽心尽力。
在韩洛被诊断注定无法活过十八岁的时候，是他每日费心替他熬药，帮他想办法，延长生命，最后将他送去了白家学习功法。
在韩墨受伤的时候，他也是尽心尽力照顾。
在她身死之后，他感慨世事无常，劝慰韩墨，开解韩墨，最后见韩墨想要放弃自己的生命便教了他逆天改命之法。
而韩墨为了救她，独自熬过那些苦痛岁月的时候，也是他照顾陪伴在侧。
在韩墨的身边，他更像是一个伙伴，朋友，甚至是父亲。
他陪伴了韩墨很久，很久，两人看上去也很是亲近，可现在白寒却告诉他，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他演出的一场戏，而韩墨，她，韩洛，甚至韩家和白家，都是他手下的一堆棋子，他从三百年前就开始布局的一场耗费几百年的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