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里潮湿气有些重，崔浩无一走进去，便能感觉到血腥气扑面而来。
他今日穿得黑，外面天色也暗，地牢里的天色便也更暗了。
他知道不能将卫昭的事情说出来，以免被卫言知道，所以他今日来看虞长临的原因，给门外的差爷说的是探望旧友，毕竟一起做过面首。
那差爷笑着收下了他的礼，便放他进来了。
几乎是刚一进来，崔浩无面上的笑意便收敛下去。
他面色沉静的走到了虞长临所在的那处牢房，便停了下来。
一直守着虞长临的狱卒下意识的回避了。
崔浩无抬眸看了一眼狱卒的背影缓缓蹲下身来，声音平淡：“长临公子，我很失望。”
虞长临的身上都是伤，卫昭看不见的地方他也懒得掩藏自己的狼狈。
只是这一次，他素来干净的面皮上也落了一道伤痕。
红痕带了点血迹，攀附在面颊上。
他虽然没有崔浩无白，但肤色也算极好，这么一道红痕落在脸上，有种被凌虐之后的美。
他正打量的时候，虞长临也抬眼看了过来。
这一眼很平静，透着一股对生死看淡的绝望。
崔浩无愣住了。
他看着虞长临这个样子，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自从经历过落平长公主那件事后，他惯来看淡很多事，觉得人生不过是，一日三餐，伴着清风明月日光已是最好。
知足常乐便是安。
但此时，看着虞长临这幅模样，他反而怒了。
他心中对虞长临这种模样早有猜测，怒其不争：“知道殿下的事情了？”
虞长临看他一眼，沉默片刻：“是我无用，以为会有两全的办法，但没想到不伤人的情况下，我只能输给他。”
他的声音很沙哑，透着一股子疲惫。
崔浩无冷声道：“那你怎么想得？就此放弃？和殿下一起去死？”
听到这句话，虞长临眸中的那点死气散去，慢慢成为了新的生机：“绝不可能，我绝不会让她死。”
虽然从卫言口中得知了黄粱枕一事，他心中隐有绝望，不明白他明明算到了每一步，却独独算漏了卫言当真能狠得下心对阿昭动手。
是他前世的记忆来得太迟了，才让他算漏了这一步。
但只要还有一线希望，他绝不可能放弃。只是到时候死的人，却会更多。
他们也会有妻儿，也会被人惦念。
“所以，最后一步路要不要走？”崔浩无盯着他，不放过他面上的任何神色。
虞长临闭上双眸，再睁眼，眼中已是一片坚定之色：“走，他不适合为皇，他虽然也快死了，但他得为自己犯下的错承担责任。”
他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吃力，可见受刑有些严重。
崔浩无都有些怀疑刚才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刚才的那点绝望，可能只是他受伤太重了？
但崔浩无还是郑重对他道：“不论伤亡如何，但卫国的未来，我相信只会更好。长临，若那个位置真的是你，我相信你。只是，你心中无需自责，毕竟有些事流血是必然的。”
他直视虞长临的眸子，认真告诉他：“任何事，有利就有弊，两全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