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额角已经有了大滴的水珠。
面上表情虽没巨大波动，但一股子哀伤就那么袭来。
她看着那张脸，能清晰的感受到虞长临的哀恸。
大悲无声。
暗牢里面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地上死去的她和跌坐在地的虞夫人，以及稍稍附身握着簪子满面隐忍的虞长临。
牢中有细细的风从暗窗里面出来，慢慢的划过了虞长临脸颊一旁的一缕碎发。
似乎外面已经夜深了。
那颗水珠终于从他的额角划下，划到了他的下巴，接着落入了地上的枯草里。
他开口：“虞夫人，你我之间，没有情分了。”
“不光没有情分，你还欠我两条命。”
“我是欠你一条命，但，事情确实也怪我。怪我没有给你讲，没有虞家，我也能活下来。”
“就算，只有虞家才能让我活命，那么救下虞常乐的时候，我们之间也能算作两清。毕竟，虞常乐自己作死，怪不得旁人。”
他一字一句的说完，忽而扬声道：“进来，将虞夫人带走，凌迟处死。”
他说完这句话，也立即有人进来将虞夫人带走了。
虞夫人一走，虞长临的身子就整个的有些站不稳，他背靠着墙壁，身子一点点滑落在地。
接着，卫昭就瞧见他捂着胸口剧烈喘息下来。
慢慢的，虞长临蜷缩成一团，将脸埋了下去，卫昭甚至看不清他面上还有些什么神色了。
她叹气，若这真是前世，她心情上也没有多快活。
她死前是看过由下人递到云墨手上的信，她看着信中的阿弟字字泣血，心上也是大骇。
完全没有怀疑过信中的真实性，毕竟虞长临当时是真的不对劲。
等到虞夫人将她关入暗牢的时候，她又昏昏沉沉的被关了几日。
这几日把她的心从心生希望到了绝望，最后终于死心了。
因为她那几日也犹豫过，毕竟虞长临看着那么喜欢她，真的会想让她死吗？
可是若不是想让她死，若真的十分在意她，为什么一连几日他都没能出现救她？
那么这几日他到底在忙什么？忙到连她都顾不得了？
也就是这么想着，她视线一凝，落在了虞长临的身上。
她突然瞧见，虞长临稍微外露的胳膊手腕上，似乎缠着一圈白纱，她仔细去看，还发现他的衣领口里面似乎也有白纱。
虞长临已经慢慢起身了，近乎一种狼狈的神态将死去的卫昭抱在了怀中。
他今日是穿得深色衣衫，似乎是为了掩盖什么。
卫昭继续凑近了他的衣领看，突然发现，衣领里面也有白纱，隐约的透露出十分血气。
她伸出手去，隐隐想要去碰触，但她的手直接从虞长临的衣衫上面穿了过去。
卫昭意念一动，便已经站到了虞长临的面前。
她茫然的看着虞长临，一时分不清今夕何夕。
耳畔似乎传来了柳言知的声音：“此药名为黄粱枕，崔公子，这不是卫国该有的药。此药是赵国的禁药。”
卫昭疑心自己听错了。
但，耳边又响起来了崔浩无的声音：“这药是做什么的？”
卫昭站在原地，眼神一会落在抱着自己尸身的虞长临身上，耳朵一会又竖起来仔细听，看看能不能听到旁的声音。
她愣在原地，茫然无措。
只能紧紧盯着虞长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