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说完，便起身站直了。
父皇宠面前人这么多年，自然是知道面前人心意的。
父皇恨安昼，面前人又何尝不恨安昼？
他查得很清楚，安昼与林卿卿少时也没有多大的交集，两个人不过是互相知道对方，互通书信往来罢了。
林卿卿与安昼的少年情谊，怎么能比得上林卿卿和康源帝的多年夫妻呢？
安昼与安老未免太高看了自己了。
今日里，总归是要流点血的。
他给父皇和阿姐面子，留下林皇后的性命便已经是极好。
林皇后动了动唇，她张不开口，手腕也没有力气，腿也站不起来。
身前是夫君亲女，身后是竹马冤家。
她突然缄默了，眸光落在卫昭身上，彻底不发一言。
卫昭动了动唇，想要过来的时候，却被林皇后制止了。
卫言见林皇后果真闭嘴，他抚掌笑了：“所以，是安先生把我母后带回来的吗？”
他抬头看向安先生，虽然安先生看起来比林皇后年轻许多，实际上也是个中年男子了，只是比林皇后年轻许多罢了。
他盯着安先生笑：“安先生心性倒是极好的，做下那样的过错后，竟然还可以心安理得的过得不错。你这容貌，可真是比朕母后的年轻多了。”
他这话说话，周遭瞬间一静。
在场其他人的目光几乎是瞬间都去看向了安先生，忍不住把他的脸和林皇后的脸做了对比。
安昼知道，此番情景下，林卿卿不会再说出可以要挟卫言的那件事了。
他从轮椅后面走了出来，径直跪在地上：“所有，都是安昼一人之过。”
安老此时已经无力再说其他了，他只能用着往日的名声去还原当年的事情真相，虽知原先是康源帝不对，但也知道最开始的时候是他们安家懦弱了。
他知道安昼找他不过也是想让他保下来林皇后和卫昭的命，安昼本身已经把生死看淡了。
安老有些无力，他身上的气息一下子变得沧桑起来。
眼睁睁看着天子从一旁的小宦官托举的盘子里拿了一个匕首扔给了安昼，他神情间有些玩味的笑了：“那你来赎罪吧。”
他起身，望着远处的红梅，唇角绽开冰冷的笑意来：“新的一年，总觉得梅花的红色，不够喜庆。”
这句话，细品之下确实有点残忍了。
残忍到卫昭都猛然抬头看向了他，似是不敢相信这句话竟然是卫言能说出来的。
一时之间，她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她的目光落在了安昼的身上，这个人是她的亲生父亲，怪不得在梁国的时候会对自己关照有加，原来如此。
她看着安昼慢慢的去握那个匕首，看着安昼将匕首一点点抽了出来，这匕首刀身在寒夜里泛出冷光，险些要灼伤卫昭的眼。
卫昭正要说话，便见安昼放下匕首，抬头问道：“敢问天子处置完安某后，打算如何对太后与殿…”
他似乎本来还想说殿下，但那殿下在他口中打了个转，到底是没有说出来。
顿了顿，他只是缓缓道：“和昭昭。”
卫言闻言，笑出声来：“这便是你死前所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