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了？
毕方有些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么个答案。
“高三那年，她自杀了。”
韩方明低下头看着下方的草坪，双手渐渐攥紧起来，“那一年，我刚好上警校。”
毕方顿了顿问道，“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校园暴力。”
韩方明声音很低很低地说道，“她学习成绩很好，是年级前十名，还是校内的文艺骨干，喜欢跳舞弹钢琴，可是……”
说到这里，他冷笑了一声，“班里所有女生都不喜欢她。”
“那些女生趁她去排练，撕掉她的书，在她桌子上写各种难听的话，还团体作案在她即将上台时偷偷割坏了她的演出服，让她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出丑，裙子……是直接滑落到地上的。”
“当晚，她就从教学楼上跳了下去。”
韩方明有些痛苦的捂住自己的头。
这些事情，他从来都不愿意去回忆，并且他无时无刻都在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办法给妹妹一个正义！
“所以，在这之前你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是吗？”
毕方察觉到了什么似的，问道。
“嗯……”
韩方明的呼吸都有些颤抖起来，“我们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父亲，所以妹妹一向乖巧懂事，不想让母亲担心她，这些的一切又一切，都是后来我在她日记本中发现的。”
那些娟秀的字迹，就仿佛刀刻一般烙印在他的心上！
每每回忆起这些来，他都痛的没有办法呼吸。
“你们就真的什么都没做吗？”
毕方拧起了眉头不解，“这本日记不就是证据？”
“哪有那么容易。”
韩方明惨笑，“那些女生一见出事了就立马统一了口径，说我妹妹一直以来仗着自己漂亮和学习好，就差使她们做各种事情，那些日记是她故意写下来的，还说威胁了她们如果敢不听话就告诉老师，她们实在没办法了才选择这么做，但是也没想到会导致这样的后果。”
一个个的在警局哭得瑟瑟发抖，仿佛真的很害怕一样。
呵……
“那最终就这么算了？”
毕方一脸的不可思议，“你可是她哥哥，为什么不帮她报仇！”
“事情涉及未成年，并且妹妹的跳楼不是被人推下去所致，还因为妹妹实在太懂事，连老师都没能看出丝毫受欺负的痕迹，仅凭这么一本日记，警方根本断定不了真伪，也还不了我妹妹的清白……”
韩方明用力搓了两把自己的头发，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保持清醒似的，声音却越来越痛苦，“我不知道多少次想要直接将她们也捆到楼顶扔下去，可是我不能这么做。”
“就因为你还要做一个警察吗？”
“无论警察还是清洁工，都是一份工作罢了，我根本不在乎我自己！”
韩方明的眼泪最终还是掉了下来，“可我只是个普通人，妹妹死后，母亲的精神遭受严重打击，如果我因罪入狱的话，就再也没有人照顾她了，我没办法！她已经失去了丈夫和妹妹，不能再失去儿子了……”
挣扎、无力、也绝望。
毕方沉默了一霎，最终发现能说出口的只有一句，“抱歉。”
韩方明深吸了口气摇摇头，“是我没用，没能多关怀一些妹妹，及时发现她的苦。”
“所以，你是因为婳婳从不忍气吞声而喜欢她的。”
听到这里，毕方也就彻底明白了。
“是。”
韩方明仰起头来再次望向夜空，却又闭上了眼睛仿佛这样就能看见谁似的，微微弯起嘴角，“就是在医院里那名护士对她污蔑，而她毫不留情教训了对方。”
他已经不止一次的在想过，要是妹妹当初也能这样该多好？
要是自己当初不那么以妹妹的乖巧懂事欣慰，多和她沟通一些，告诉她撒娇和生气也都是可以的，有不开心也一定要说出来，受了欺负有哥哥为你撑腰……
结果，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好后悔。
他真的好后悔啊！
“婳婳，她是不一样的。”
毕方抬头也看着夜空，“即便不身为酆都的转世。”
更何况，她和酆都是完全不同的人！
“为什么要这样呢？优秀的人就注定要去承担这么多，注定要被牺牲掉吗？”
韩方明苦恼的张望着星星，“毕方，你说她会是哪一颗呢？”
“当然是最亮的那一颗。”
毕方不假思索的说道，“酆都是她，她也属于酆都，我很清楚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将她单独剥离出来，可是我真的不甘心，韩警官，我想她。”
数万千年，他就是酆都的随从，是酆都救了他的命。
可是他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喜欢着‘云青婳式的酆都’，神的职责太重，他真的好想再看见那个恣意潋滟的婳婳……
“我也……”
韩方明的话没有说完，又苦笑着，“我是没资格这样讲的。”
如果说霍三少那样的人都无法最好的站在云小姐身边，那么他就更没什么办法的。
虽然很不想承认，可这就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毕方一听这话气呼呼的，“哼，反正我觉得你比霍瑾好得多！”
韩方明不禁笑了。
虽然很高兴听到他这样说，可是自己却并不会因此就变得飘飘然。
他很认真地看着毕方，“谢谢你今晚打电话给我，毕方，让我觉得自己对于云小姐来说多少也算是个比较重要的朋友，我已经非常知足了。”
毕方撇嘴，“你就不能有点儿出息，觉得你比霍瑾强嘛！”
“很多东西我还是比不上的。”
似乎讲了这么多之后，韩方明也忽地得到了释然似的，“从前，他是矜贵的霍三少，我只是普通的警察，现在……他已经是整个‘锦衣夜行’的霍局，我只是其中一个分部的小成员，高下立见。”
“真是搞不懂你们那个最高领导人怎么想的，竟然真的同意他这种要求。”
毕方并不认同，“霍瑾又能干什么？”
“应该，是认为他一定能够完美继承上一任霍局的遗志吧，毕竟是亲兄弟，而这笔账一定会清算在逍遥极头上，恐怕即便没有霍三少自动请缨，上局也会这样考虑的。”
韩方明无可奈何的苦笑。
毕方听后神情冷然，“你们人，真的复杂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