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众人皆是大气都不敢出。
起先只当是同行闹事，没想到竟然牵扯到了人命上！
而辞岚的面色依旧不改，只是收回了那枚铜钱。
将铜钱握进手中，在那人的眼前晃了一下。
随后再次张开手。
掌心里已经空空如也。
那男子的黄牙暴露在空气中，不同于周边人的讶然，对此习以为常。
“你这不过是用来哄骗小儿的杂耍，真以为会吓到我？”
他现在越是胸有成竹，稍后便越加凄惨！
辞岚并未被这话激怒，取过一旁的笔墨纸砚，画了一个八卦的阵法。
众人只看见辞岚用笔蘸着朱砂在阵法上来回比划。
对此略有钻研的人，越看越心惊！
以往卦师借八卦推演，最多九九八十一变，但在辞岚的笔下，八卦变幻莫测，竟已经有了一百二十四种解法。
到了最后，整张纸布满朱砂，悬浮飘到了空中。
从纸的一端燃起火焰来，愈燃俞旺，很快就吞没了纸张，残留的焚烧物坠落到桌面。
有一小块落到了男子的手上。
竟让他全身上下犹如被烹煮一般，肉眼可见变红。
男子的脸色终于变了，不复刚才的漫不经心，倒退几步，左手僵硬不能抬起。
他厉声质问，“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辞岚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她施施然起身，一步一步踱到那人的面前，“左手，用火，他，或者说他们，就是这么死的吗？”
短短的几句话，彻底攻破了那男子的心理防线。
刚才不可一世的模样轰然倒塌，他浑身颤栗，双腿就像是不受控制一般往下坠。
可以听见咔嚓一声脆响。
男子竟然直直往前栽去，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我刚才用的不过是一个请灵之法，请来了那些被你杀死的冤魂。十五年前，腊月初七，西南方向……我说的可对？”
男子目疵欲裂，额头上沁出豆大的汗珠，双唇不停哆嗦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唯恐自己杀人之后遭到鬼魂报复，还特意去寻了符咒，贴在尸体上，随后放火焚尸，将他们的三魂七魄一同在火中淬炼，以至于被你杀死的人魂魄受损，无法转世投胎，也无法凝聚成型，为自己讨一个公道！”
辞岚越说越快，到了最后竟像是在逼问。
随着语速，男子身体的颤栗速度也越来越快。
等到话音落地，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连呼吸都停在了口鼻处，眼神惊惧。
辞岚停顿了片刻，随后发出一声轻笑。
声音像是可以蛊人心神一般，“我说的可对？”
那些被刻意遗忘在脑后的罪恶在此时，像洪水一般淹没了那人的脑海。
他咽了一口唾沫，看向一旁的长刀。
可是辞岚就仿佛是抢先预料到了他的动作，飞身一脚，将长刀踢出几米远。
男子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他想挣扎着起身，可是身体不能动弹。
到最后只能朝着空中发出一声怒吼。
辞岚声音带着笑意，但听来却让人胆寒。
“你不是让我算算你的死期吗？我已经算好了，不是今日，我已经为那几人聚好了魂魄，你要足足受三个月的折磨，才能到阎王殿里谢罪！”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并没有刻意压低音量。
故此一旁围观的众人都得以窥见这等手段，彼此对视，对这位仙师的忌惮又多了三分。
而那男子被不知名的力量固定在原地，身后耳旁脑后，都似有鬼魂用愤恨的眼神盯着，带着彻骨的寒气。
与此同时，一股腥甜涌上了辞岚的喉咙。
她强行咽下，眼前一黑，但好在很快恢复过来，稳住了身形。
众人并没有看出端倪。
她做的这个招灵之法，其实是借助已死之人的怨气为自己行事，一旦施用此法，必遭反噬。
可这样才能一劳永逸。
彻底堵死那群贼人的嘴！
“不知是否有人愿意替在下跑一趟腿，去衙门请位官员来，别让这种腌臜之人，脏了大家的眼睛。”
平复心神，辞岚出声。
立刻就有人撒开了丫子往京衙跑去。
能为大师做事，哪怕只是得到一两句提点，对日后的人生也是大有裨益。
解决完这一切，辞岚重新看向跪在地上不能动弹的男子。
“你现在是不是很想死？”
密语传音，仅有两个人能够听到。
男子的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张开嘴，却只能发出徒劳的呜呜声。
辞岚继续说：“若是你想要死个干净，就将你背后的幕后黑手供出来，我可以稍微缓解你的痛苦。”
杀人者，居然如此畏惧鬼神。
那人连思量都未曾，便飞速点头。
辞岚在心底暗笑。
这就是辞家看人的本事！
她手势轻变，男子便感觉到下颌一松，有力气重新注入了体内。
他一辈子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只是凭借着从高人那里求来的符咒，自认为生前不会遭到报应。
可现在，辞岚的举止却打破了他的这个认知。
至此，才彻底懂得了什么叫做杀人偿命。
与其活着经受折磨，倒不如一死了之！
“是辞家人让我过来的！”
辞岚有心要让他说的更明白些，“哪个辞家？”
男子咽了一口唾沫，想来依旧是存有忌惮之心，可是背后又紧接一寒，那种被鬼魂直视的恐惧，再次从天灵盖笼罩直下。
彻底破防！
“是司天鉴、司天鉴辞家！”
这五个字一出，围观的众人俱被惊掉了下巴。
“他们就是想和太常寺作对吗？”
“我看未必，恐怕只是为了私怨。”
“大师什么时候和辞家有过节？”
……
周遭议论纷纷。
造势，已经达到了所要的效果。
于是继续问道：“为什么？”
男子破罐子破摔，索性将话抖落了个干净。
“他们家宠妾灭嫡，将正妻与嫡出的两个女儿赶出了门外，还……还栽赃陷害嫡长女辞岚与乞丐有染，种下了恶因。后来，辞琬在大师这里算卦，加速了因果循环，招致报应，求解不得，才用此计策！”
那段被掩盖在不见天日里的罪恶，终于在今日彻底暴露人前。
辞岚眉眼含笑，“看来你知道的不少？”
男子垂下头来，“是我……我听从辞琬小姐的话，将昏睡中的大小姐辞岚丢出了门外……”
原来这人与自己，还有这么一段渊源。
辞岚掐着自己的手指，随意伸手一拨，那枚铜钱重新出现在了指尖。
“看来我给你算的卦，还不是太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