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玉缓慢地退了几步，让何亚明和宋知的身影都能出现在视野内之后便站定。他的脸上没有特别的表情，偏偏能让人感受到极致的压迫感。
就像是他们两人面对的不是他们熟识的凌玉，而是一位未曾谋面的超高等级哨兵。
他们能够肯定，凌玉现在正在判断他们两人是否还有继续战斗的能力。他们毫不怀疑，只要两人其中的任何一个显示出了攻击的意图，凌玉就会重新冲进攻击范围，继续与他们战斗，直到凌玉取得最后的胜利。
训练场内除了何亚明和宋知两人的喘息声，没有其他任何声音。
宋知盯住凌玉看了半天，干脆盘腿坐在原地，说出的前几个字还带着喉咙黏连着的沙哑：“玄少祺，你不是故意的吧？”
知道凌玉现在已经很强，所以故意让他们两个通过对练给凌玉增加信心？
凌玉看向玄少祺的方向，无意识地微微歪着头，看上去并不明白宋知话里的意思。
玄少祺则是在对宋知的质问装傻：“故意什么？凌玉现在这么强，你们不为他高兴吗？”
他为什么要为另一个哨兵感到高兴，凌玉又不是他儿子！
宋知没好气地想着，一言不发地从原地站起，不忘来到对面的何亚明身前向同样被玄少祺演了的向导伸出手。
见到面前突然出现的手掌，何亚明一愣，随后抬头对宋知礼貌地笑笑，最后还是没有借助宋知的力量起身，而是自己手撑地站起。
起身后，何亚明的目光不受自己控制地落到凌玉身上无法移开。
何亚明没想到凌玉的精神力竟然能够变得如此强大——不如说，他从来无法想象一位哨兵的精神力能够比向导还要强势。
有一个名为江越的异类，在何亚明看来已经是极其难得的事情了，没想到在他身边还存在具有同等潜能的人。
即使现在凌玉的精神力可能仍然追不上江越，但是通过刚才的对练，何亚明相信凌玉总有一天能够将自身的能力释放到足以与江越匹敌。
身为向导，何亚明比宋知更加震撼于凌玉刚才的精神力。刚才呆坐在地上，何亚明脑海中甚至浅浅地浮现出一层让他鼻酸的澎湃感情。就像凌玉的精神力触及了他身为人类最本质的感动。
凌玉会成为一位很强的哨兵。也许，凌玉现在就已经是那个很强的哨兵了。
玄少祺在这时从旁观的位置来到三人附近，正和凌玉交谈着。
何亚明边想边看着眼前的这幅画面，不知为什么，越轩模糊不清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眸色一片动摇之后，何亚明安静下来，缓缓闭上双眼。那副宁静的模样，让在他身边的宋知不忍去打扰。
随后几天，中央研究院关于程序的研究终于有了进展，成功将防御程序的框架大部分转化为用来攻击的程序。
谢泽将这条消息带给四人时，旁边的季管立刻接续着向他们问道：“听说你们最近总是在深夜的时候去训练场，有什么令人高兴的成果吗？”
经过这段时间与高层的相处，凌玉讲话间明显变得圆滑了许多。他稍加思考就回答道：“我认为，只要没有疏于锻炼，就算是足够令人高兴的成果了。”
一句话解释得既合理又没有透露出他们手中的任何底牌，让玄少祺在内心不断称赞。
宋知凑到玄少祺耳边，惊奇道：“原来让小玉坠来发言确实是个明智的选择。”
谢泽表情不甚明显地划过一丝笑意，在其他高层们发现之前就很好地掩饰起来了。
季管刚要对于凌玉的回答说些什么，高层会议室的专属通讯器忽然发出尖锐的响声。
巨大桌面上的通讯器中，响起一道惊慌失措的声音：“四区白塔遭到民众攻击！”
显示着通讯器正在传音的指示灯，随着对方话语的结束而闪烁几下最终熄灭。一句简短的汇报，如同往空间内丢进来一枚炸弹，让所有人瞬间肌肉绷紧。
谢泽立刻对玄少祺几人说道：“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你们可以回到自己的房间了。”
玄少祺的目光与谢泽交汇了片刻，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随后有机会就会详细说明”的承诺之后，四人按照谢泽的要求，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他们安静地向房间走去，一路上遇到的白塔哨向们都是行色匆匆，连余光都来不及放在他们身上。
凌玉开口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沉默：“所以这才是江越的计划。”
最近一段时间江越那方毫无动静，但情况并不是真正毫无进展。江越占领几座区域白塔之后，将本来属于区域白塔的物资分发给当地的民众，这并不是好心，也不全是为了向中央白塔挑衅。
江越的目的，大概是为了让其余地区的民众感到不平衡。
民间组织的哨向们对白塔积怨已深；普通民众们也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在白塔的保护之下，反而普通任何民间组织的哨向们更加亲近。
没有被江越攻陷的区域，民众就享受不到白塔的资源。既然江越不出手，那么就让民众自己出手，争取到与其他区域的民众相同的权利。
加之白塔一贯的高傲姿态，以及现在动荡的环境，民众的起义并不是毫无依据可循的。
江越就像是在以这种方式来向中央白塔展示他在本身实力之外的能力。
四人按照最近形成的习惯，进入玄少祺和凌玉的房间。房门关上的一瞬间，玄少祺立刻用精神力严密地将这间房间包裹起来。
宋知调笑道：“这种事我们现在做的是越来越熟练了。都不知道这里的哨向们会怎么在背地里编排我们呢。我们足足有四个人，够展开一部百万字的爱恨情仇了。”
玄少祺就像是看到了脏东西，连忙把视线从宋知身上移开之后，再也不愿意往宋知那边看一眼。
就连现在每天与宋知共享一个房间的何亚明，都默默地移动屁股，坐到了离宋知比较远的地方。
随后，何亚明直接问道：“现在，我们，怎么办。”
玄少祺与凌玉对视一眼，将他之前只对凌玉说出过的推测简单地向两人说明。
听完，宋知若有所思：“所以，你是想要反过来利用民众对于江越的，呃，应该叫崇拜吗？”
对于宋知的选词，玄少祺和宋知本人一样不适。
尽管如此，玄少祺还是点点头：“反转的力量的是能超乎我们想象的。现在四区民众对于四区白塔的攻击足够让高层们头痛，那么到时候，全体民众将敌意指向江越他们，那种威力绝对会比现在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