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思羽看了一眼曹沐歌手中的琉璃手串，又十分疑惑的看向地上的幼苗。
“可是琉璃与这些禾苗何干？难不成陛下所说的保证幼苗的温湿度，竟是要用琉璃来完成？”
谢兴言细想一番，虽觉得十分荒谬，但依陛下对小苗的看重程度，定不会无的放矢，眼下最重要的莫过于培育幼苗。
陛下连朝政大事都放下，空出时间来照看幼苗，足可见眼下琉璃之重要。
可就用眼前这小小珠串，要如何达到控温保湿的作用？
两人对视一眼，皆沉默无言，但眸中的困惑更盛。
众位妃嫔们虽十分艳羡，但看到眼前的沙子，明显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请恕臣妾斗胆，眼前这分明是沙子，如珍似宝的琉璃怎么可能用这种东西做出来的？”
“臣妾等虽十分喜爱曹姐姐的琉璃手串，但也知其珍奇，非轻易可得，陛下实在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陛下的心意臣妾等心领了，但是琉璃可遇不可得，陛下还是朝政为要。”
眼见周围还有大臣们在，一众妃嫔纷纷出口相劝，生怕陈铭在众人面前献丑。
不过陈铭却是面不改色，亦不出言向众人解释。
毕竟眼见为真，只要将玻璃做出来，这些个怀疑议论自会平歇。
“韩仓，先将炉子点上，来几个人，把这些沙子填进去，炉子加大。”
洛奇对这些事最为熟悉，十分热心的上前帮忙，准备看看陈铭如何将这琉璃造出来。
连韩仓也沦落为打下手，在一旁跟随洛奇的指挥手脚不停。
周遭众人丝毫不敢眨眼，生怕错过这至关重要的时刻。
陈铭纵观全程，直至看到炉子中成功化出玻璃水，连忙吩咐韩仓：“拿个模具来。”
第一次试验，自然需要先用少量查看炼制结果。
陈铭有条不紊，接过韩仓取来的银盘模具，将玻璃水倒入其中，放至一旁冷却。
众人忍不住围上前来。
便见模具之中的玻璃水颜色微微泛黄，琉璃般华光流转的模样倒是半分没看出来。
陈铭微微皱眉，耐心等待着玻璃冷却。
春日尚早，日光虽高照，但空气中依旧带着三分的寒意，玻璃水不多时便冷却完成。
陈铭将银盘模样的玻璃块取出，却连连摇头。
周遭众人终于得见人造琉璃的模样，一个个忍不住惊叹出声。
“沙子竟然能变成这副模样！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虽然比不得琉璃，但是这模样分明已经有了六七成相像，陛下真是太厉害了。”
“这下我相信了，陛下肯定能造出琉璃来。”
洛奇十分好奇的凑上前去，惊叹道：“原来沙子也能融化，天工造物，果真奇妙非凡。”
谢兴言与谢思羽两人却仍旧不解。
眼前的物件坚硬泛黄，与禾苗却是没半分关系，也不知陛下到底要做成什么东西？
周遭不断传来赞叹声，陈铭却将手中的玻璃左右翻看，又举起面向太阳，眉头深皱，眸中尽是不满。
这样的玻璃，透光性非常差，表面也是粗糙不平，内里仍旧有许多颗粒状的东西，十分浑浊。
不说给众人做首饰，便是拿去做棚顶，也十分粗糙，比起塑料的透光性，还差了许多。
不过好在眼下这只是第一次试验，还有改进的机会。
不过这其中的缘由，陈铭却是要沿着炼钢炉好好寻摸一番。
见陈铭明显不满意的模样，洛奇凑上前去道：“陛下，此物看起来像是纯度不够啊，陛下是想最终炼成真正的琉璃？”
陈铭眼神落在炉中的玻璃水上，“纯度不够，便类似炼钢提纯的过程，应当是炉火不够大，淬炼过程沙子并未充分融化。”
“而温度控制不好，杂质的去除也增加了难度，洛卿炼钢技艺纯熟，还需你搭把手，把温度控制好，咱们再试一次。”
洛奇一拍手，“对啊，这玩意和炼钢其实异曲同工啊，陛下您等着，老臣亲自验看。”
两人商量妥当，再次开炉加火，重新投入下一次的炼制。
这一次温度比先前更高，由洛奇亲自把控。
陈铭则时刻注意着炉子中的冶炼物，指挥手下的人精准搅拌。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炉子中的玻璃水终于变得几近透明，杂物则粘附在炉壁之上，陈铭终于下令：
“收火，出炉，模具成型！”
“韩仓，将模具准备好！”
澄澈的玻璃水被倒入模具中，陈铭微微敛了呼吸，一眨不眨的盯着。
随着气温下降，玻璃水渐渐凝出了形状。
依旧是先前的圆盘形模具，然而玻璃水却与先前完全不同。
曹沐歌经常佩戴着琉璃，只一眼，忍不住美眸大睁，呼吸一滞。
模具中的东西晶莹透亮，仿似无形的水一般，却又能清晰的透光看到模具中的每一笔凹槽突起，银龙栩栩如生。
“成了！陛下真的做出了琉璃！”
谢思羽凝神看向陈铭手中的东西，顿时心跳如鼓，一个想法从脑海中冒出来。
将幼苗移入室内不可取，但若是控制在这样的一个琉璃罩子里，那便同时省了人力物力，且光照有保障，还能不惧狂风暴雨。
陛下所造之物真乃神物！
陈铭小心翼翼的将琉璃从模具中取出，再次迎光照向苍穹。
刺目谣言的光芒让陈铭忍不住遮住了双目，透过玻璃的边缘，能清晰的看到清朗的天空，白云朵朵漂浮天际。
空中飞鸟掠过，在天际留下一道完美的弧线。
这玻璃是大成了！
“陛下真的做出了琉璃，这琉璃成色简直比曹姐姐手中的还好！”
“琉璃竟是以沙子做成的，陛下实在是太聪明了！”
耳边传来阵阵欢呼声，陈铭紧绷的心弦顿时落下，收手将玻璃收回。
恰在此时，一阵微风轻拂，柔光落在面上，陈铭尚觉心旷神怡，然而手中骤然一松，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响起。
周遭一切都安静下来，众人纷纷注目，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的一幕。
完好的琉璃圆盘，在一阵轻风的吹拂下，竟比纸还脆弱，瞬间化作一地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