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一开始就知道，和郁习臣分开两处行动会造成这样的结果，那么当时，她一定会拒绝郁习臣的安排，可惜这世上，从来就不存在未卜先知。
——题记
季修思的出现出乎秦苏的预料之外，但却很好地压制了秦苏先前对于将要应对一个陌生人，如何和一个不熟悉的人打交道的担忧。眼下还是这些病情严重的伤患比较重要，所以除了最开始见到熟人的惊讶之后，秦苏很快被冷静了下来。
因为季修思对支援他们的医院比较熟悉，见到秦苏之后几乎就是他自动接下了接洽和沟通的工作。一直到把她自己所搭乘的救护车上的病人都推着担架送走了，秦苏才终于扶着救护车半开的车门，得了片刻的空隙缓了一口气。
然后，再随着最后一个推出去的几人一直走到医院底楼的大厅里。
刚进门就看见了季修思匆匆跑过去又不知因为什么中途折返跑回去的身影。眼见他如此忙碌，秦苏也暂时咽下了从见到季修思第一眼的时候就想要询问季修景的冲动。
他都还能安心在这里支援工作，季修景的情况，也应该已经相对稳定了。
反倒是她自己，一颗心到现在都还是悬着，也不知道祁靳到底怎么样了，醒了没有。偏偏眼下的场合和情形，都让她下意识地不敢哪怕是打个电话问问。
生怕得到什么不好的消息，到时候见不到人不说，自己反倒是先崩溃了。
她自己的私人情绪，暂时还是先压一压再说吧。毕竟，他也一定不会希望，自己是一个被情绪左右而影响了工作的人。
在心底给自己打了气，秦苏暂时放下自己的心事，跟着周边的人也开始跑了起来。
从到达这里转送病人，再到观察，跟医嘱治疗，然后和这边的支援队伍解释，交接。几乎一整个下午秦苏都沉浸在工作中，连最后一丝多余的心绪都不曾有。
她的手机调了静音，耳边始终充斥着各种仪器的滴答声响。中间有那么一分钟亮起来的时候，秦苏正在把一个病人调试输液泵的低速，一直到手机屏幕亮了又暗了下去。秦苏都始终没有得空看到一眼，没有接到那个内心牵挂了许久的名字终于打来的电话。
而于此同时的另一边，祁靳挂掉了许久不见人接的电话，眉宇轻皱，放下手机之后又盯了良久，视线才偏向另一边：“我让你买的票买到了吗？”
对面的一张临时搭起来的家属折叠床上此时空无一人。
放心，这不是灵异片。
顾骁然高举着胳膊半晌都没看到脸，只配合着摁亮的手机屏语气懒洋洋地道：“买了买了。”顿了顿，又语气半是调笑一般地道：“你自己数数这一早上的你都问了几遍了？”
“怎么说那丫头也是正经被指派出去的，你这怎么护得跟自己孩儿似地？靳哥哥，我怎么不知道你有当爹的潜质？”
这话的语气半是调笑半是揶揄，祁靳却只是横了软趴趴没个定性的顾骁然一眼，难得没有接腔。
当然，顾骁然也没指望他接话，挣扎了半晌终于坐起来的时候，神色已经恢复如常：“现在那边情况到底怎么样？还是很严重吗？”
祁靳刷了一下手机软件app的今日头条，看着那标题后面大大的上升数字，点了点头。
顾骁然于是不说话了，他觉得心里有些烦躁。
这叫什么事儿，疫情严重要解决也就算了，偏偏好不容易抓到的一点重要线索，现在也在那边蹦跶。他们想要办个事情，特么的还缩手缩脚的。
“都说狡兔三窟，我看这人是属钻地鼠的，直接N窟。”忍了忍，顾骁然这个脾气到底还是没忍住抱怨的话。
“现在那边疫情很严重，我倒是不担心他会走，我只是担心，他狗急跳墙，利用别的，做出什么事情来，所以我们得尽快赶过去。”
“我知道了，你赶紧收拾收拾，我们现在就坐车过去，不能开自己的车。”顾骁然点头，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
现在的慈和表面还是如常地周转，但祁靳和顾骁然都知道，那个本来应该在顶楼院长办公室每天喝茶养生的人，已经不在这里了。
“我们得赶紧，在他做什么之前阻止。那里现在是疫情地区，那么多人，我们赌不起。”
祁靳的语气向来都是泰山崩于眼前而面色不改的，但是现在，担心着那些本就随时可能感染的普通人，担心着许久未见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的秦苏，祁靳的脸上，也第一次露出了些许沉重之色。
但他们，也仅仅只是知道他不在这里，却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不见了的，也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
或许连此刻的祁靳都不知道，他此刻所担心的那些，在几百里之外的高速路段上，一语成谶。
郁习臣将那些抬上救护车的，感染略微严重些的病人直接交给了秦苏负责。当时只是情急之策，连郁习臣都不知道，就在几个小时之后，他万分庆幸自己做了这个决定。
此刻，郁习臣正在随后安排的车上，事实上在此之前他已经换过车辆了。从那里开出来的那一辆走到刚刚，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突然抛锚了。
原本正好经过一个中转站，司机师父说要不要干脆就休息一下，但郁习臣推开车门的时候看了一眼天色，天气分明很好，这个时间段地阳光，因为角度和时段的问题，照的他脚下的所有柏油路面都发着亮。
但郁习臣缩回去的时候下意识地晃了一下身，然后，一阵莫名的慌乱感突然袭上了他的心头。
不知道为什么，郁习臣突然有点不安。
司机师父说去询问中转站的便利商店里有没有修车用的工具，这会儿下车去了。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郁习臣总觉得，司机师父这一趟走得太久了，难道是东西很难找？
就在这个念头涌入脑海中的一瞬间，郁习臣远远地看到司机师父走过来的身影，终于回来了，郁习臣松了一口气。
“师父，我们得快点过去，有两个病人的情况是有点严重的，我担心”
几乎是后半句的话都还没有说出来，车突然过了一个凹凸不平的地方，连带着郁习臣整个人都往前磕了一下，伸手扶住了前面的座椅才不至于直接往前栽去。
“师父，开慢一点，我头晕。”
“嗯。”
话虽然是应了，但郁习臣很快发现，这开车的速度却反而是比刚才越发快了许多。
“哎你．”
郁习臣抬起头的瞬间原本是想说什么的，但突然又咽了回去。
司机好像突然特别专注了起来，从始至终都没有再回过头去看一眼，除了最开始的嗯字，就再没开口说过一句话。
伸手把后座的安全带搭扣捏在手心的时候，郁习臣感觉到了后背因为沁出冷汗而变得湿冷一片。他分明连脸色都没有变过一下，但一会儿的功夫，额角就已经出现了冷汗的痕迹。
方才身体前倾的一瞬间，一股陌生的冷意扑面而来，就像是一条冰冷的蛇，径直钻进了他的胸腔。
前座司机再次上车时带了一顶帽子，刚刚他没有注意。但是刚刚人下意识地往前的时候，他注意到了，司机师父的衣服并不是一开始的那一件。
下车买个修车的东西连衣服都直接换了新的？可是就算衣服换了，这一个人身上的气息难道也是会变的吗？难道他还买了香水之类的？
亦或者．这个人其实和一开始开车载着他的人，已经不是同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