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放在刚毕业那会儿，不，就算只是几个月之前，秦苏也不敢想象，自己有一天居然能够面不改色地对着她应该称之为领导的人说出这样的话。
秦苏一直觉得，自己这样，几乎在所有人眼里都是沉默的性格，应该会遵循趋利避害的本能，不要说当面撞上廖冠华这样院长级别的人物，她应该早在听见他们的名字时，就先自己闪得远远的，千万不要落入他们的眼里才好。
她一直都觉得，她应该是这样的人。
或者至少，在别人眼里应该是这样的人。
可是，这只是从前她自己以为的。但现在，她就这么站在这里，看着那些人一个两个因为自己的话而把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或震惊，或不屑，或者还有其他什么她来不及辨别的情绪。
秦苏突然觉得，其实也没什么了。她不过是站在这里，说了一句自己在做好了决定之后想要说的话。至于旁人听了她的话到底是什么反应什么心情，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是谁说过，永远都不要害怕还没有发生的事情．
思绪一转，秦苏的视线顿了顿，终于还是在得到祁靳突然晕倒的消息之后，也是进了门之后，终于把目光落在了躺在床上的男人身上。
那一瞬间，秦苏觉得，那么多的形容词一时间却也无法完全概括自己此刻的心情。
眼前的这一切都好像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瞬息之间发生，她明明应该很难过才对，但一直到刚才她把话说完，她都确定自己的心情是平静的。
虽然算不上完全的平和，但也绝对没有那种歇斯底里的感觉。
或许是，她心里早就对现在发生的一切有了预料了？
的确，她虽然一直都没有明说。但是祁靳有事情瞒着她，这是她好几天前就已经察觉到了的。只是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祁靳也不是刻意隐瞒她的人，所以她也一直都没有问。
但是现在看这情形，她觉得祁靳不会瞒她，祁靳却偏偏在这件事上瞒住了她。
“你确定吗？秦．．你叫秦什么来着？”
几句话的功夫，廖冠华原本拍板的人选就从祁靳变成了秦苏。而另一边包括郁习臣在内的所有人都被迫围观了人选改变的这一整个过程。可就算是郁习臣，也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知道廖．院长要让祁靳去干什么，你就替他？”
“我说你们做什么事情之前能不能考虑一下事情的严重性？现在怎么办？你告诉我要怎么办？”
郁习臣一直憋着，直到廖冠华以及原本一众看热闹的人都走了，才将质问的话冲口而出。但即使是到了这个地步，郁习臣在那些话出口的瞬间还是顾忌着会不会把秦苏吓坏。毕竟就在刚才之前，就连祁靳的受伤和昏迷，秦苏都是不知情的。
她到底还是个小丫头，需要时间去适应和接受。
郁习臣深呼吸了一口，等自己的情绪平静了些许，才克制了语气开口道：“这样，你先在这里待着。我现在就去找廖院长，我去找他，让他收回刚才的决定。”顿了顿，郁习臣的视线又落在此刻躺在床上的男人脸上，那一瞬间，秦苏也不确定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居然在郁习臣的眼里，看到了落寞。
“郁教授，我心里有分寸，你别担心了。”
许久的沉默。
事实上秦苏也不知道具体多久，只是感觉郁习臣很久都没说话了。
一直到她都在考虑要不自己先出去一下让郁习臣自己静一静的时候，却听郁习臣突然道：“你是不是早就已经知道，那小子手受伤的事儿？”
“我能感觉到，他有事情瞒着我，现在知道了。”顿了顿，又不知想到了什么事情，隔了一会儿秦苏才又把话接了下去。
“不过，他发烧，我的确是现在才知道的。”
这话几乎是刚一落下，郁习臣就愣住了：“你说什么？”
秦苏牵了牵嘴角，却最终还是没露出一个笑容的模样。她没再说什么，只是在郁习臣震惊之下上前的时候，稍稍松开了原本盖在祁靳身上的被子，伸手，稍微卷起了一点他右手袖口的衣服。
看到那手腕处已经一点一点冒出来的，而且看架势显然是会继续蔓延下去的一片红疹子的时候，郁习臣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脑子是不够用了。或者，自己终究是老了，日常的观察力不济了。要不然，祁靳受了感染的事情，自己怎么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呢？
郁习臣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同时感受到一阵后怕，后背一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他不敢想，方才廖冠华若是真的上前查看了，看到了那些红疹子，又会做出什么来。
“祁先生去不了了，那么我，就必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