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郁习臣亲口说出“我是患者家属。”这样的话之前，因为顾骁然的电话，祁靳早就有所猜测。但预先猜测和亲耳听见，证实，还是不同的。
祁靳还是下意识地怔愣了一下，虽然他掩饰地很快，但是在郁习臣这样，一把年纪，似乎已经洞悉了所有事态的人眼里，还是显得，不是那么不动声色。
因为郁习臣紧接着的下一句话就是，“其实你也不用那么惊讶，毕竟，你都已经查到了不是吗？”
这下子就连祁靳也遮掩不住自己的惊愕了，他张了张嘴，下意识地想开口问什么，郁习臣却好像已经知道了他的想法似地，但他也并没没有就此回答的意思，几乎是瞬间垂落的目光还是透露出了一点老爷子对于这个话题的回避。
祁靳于是也不再问了，至少他已经知道了郁习臣在这件事中的所代表的角色。虽然还有很多事情没有搞清楚，但至少，无论如何，郁习臣都不会是阻碍。
他甚至还可以帮他一把，就比如现在。
于是祁靳也没有再追问郁习臣为什么会突然开口，清晰地表达出想要帮忙的诉求。
虽然他们彼此是不同的身份，但祁靳相信，对于当年的事情，他们迫切想要追寻真相的心，都是一样的。
同时，祁靳也的确是松了一口气的。
他在郁习臣转身离去的时候悄悄侧首看了一眼身侧的手，在没有人看到的角落，自己的那只手还在以微小的幅度不见停歇地颤抖着。
这个样子，可怎么才能瞒过去？现在至少有了郁习臣的帮忙，自己再歇两天，应该也会好一些吧，至少把眼前的这场手术撑过去，再之后要不然自己还是歇一阵吧。
心里有了打算，祁靳的心思便也定了不少。
“希望，那个小丫头，可千万不要那么敏感。”想到秦苏那目光灼灼的，似乎随时都能把人看透的模样，祁靳终于还是没忍住，叹了今天到现在为止的第三口气。
可事实证明，祁靳还是低估了秦苏对待他的敏感程度，当然，或许这其中也有他在她的面前，还是会下意识地比对待别人更放松一点。而人在松懈的时候，也恰恰是最容易露出破绽的时候。
被发现的时候，祁靳正倚着自己的临时工位的桌子前，拿着自己的杯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水。大概是喝到第三口的时候，原本端坐在他桌子前，正埋头写着病例的秦苏突然似有所感地抬起头，她看了他一眼，祁靳瞥见她的模样似乎有些迟疑，可隔了一会儿，她抬起头，又看了他一眼。
这一次，眉心略微皱起。
正当祁靳看她频频抬头的模样有些好笑，准备开口询问的时候，却听秦苏蓦地开口。
“祁先生，你手怎么了？”
这是祁靳也忍不住在一瞬间露出惊讶的表情，他一直都知道她敏感，从前就知道，后来，就更知道了。
但，就连祁靳都没有想到，她居然敏感到了这种程度！
而回头对上她那双眼睛的时候，他又实在没办法说出违心的话。就算是本着善意的欺骗，他都不忍心。
于是事态就变成了这样，秦苏在祁靳反常的沉默里更察觉了端倪，而不等她再开口，祁靳就开口了，听语气，就是一副要促膝长谈的架势。
“苏苏，我跟你说过的，我握不了手术刀，不是开玩笑。”顿了顿，这么近的距离之下，秦苏亲眼看见祁靳皱了皱眉，那是一个，下意识排斥的表情。
排斥的自然不可能是她，那只可能是，接下来要说的话。
然后心里沉沉落下去的人，反而变成了秦苏。
即使祁靳在说接下来那番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始终还是维持着淡淡的笑意，但几乎是只听了个开头，秦苏就开始后悔自己几分钟之前的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