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是这样说，可具体是什么样的欺负呢？秦苏回忆的时候又觉得说不上来了，那时候的许多时候，甚至包括是“欺负”这个定义的本身，就是说不清楚的。
因为很多时候记忆是可以模糊的东西，但某一时刻的感觉，却可以记得很久很久。
不由分说被拿走的东西，自己明明很喜欢，却碍于这个那个没有说出口的拒绝，明明不想借却事后才知道自己东西被拿走的那种感觉。回到宿舍舍友告诉你你很喜欢所以一直没舍得吃的东西被隔壁床的那个人吃掉了。
看吧，其实都是些如今想起来都觉得自己很矫情的事情，然而偏偏在那个瞬间，你鼻子一酸，然后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
“哪怕事情再小，可你当时的难过是真的难过，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男人低沉的嗓音里隐隐夹带着不知名的情绪，秦苏觉得自己捕捉到了什么，但祁靳在她抬头的那一瞬间收敛了情绪，所以秦苏并没有注意到任何异样。
秦苏有些不好意思，这会儿意识回笼了一些，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絮絮叨叨跟祁靳说了许多，这些她原本以为自己不会跟任何人说的话，秦苏后知后觉地有些脸红。只是她这反应落在祁靳眼里却变成了另一层意思，小姑娘不会是第一次和别人说这样的事情，所以有点不好意思？
祁靳想了想，又添了下一句：“虽然你现在是我的学生，但这个身份只是就你实习的这个阶段而言的。私底下其实你可以不用叫我老师，所以不要又压力，嗯？”
那个尾音隐隐含着清晰的笑意，以至于秦苏一瞬间的愣神。
可以不用是老师吗？
“嗯，我知道了。”
但是对上祁靳认真又隐含笑意的眼神时，秦苏莫名有些心虚，某一瞬间，她心间好像涌起了一丝异样的心思。
只是彼时，秦苏还没有来得及想清楚，她那一瞬间的念头，到底意味着什么，以至于很久之后，她才意识到，她对于祁靳生出异样心思的原因，最初，就是因为这个男人，在细节里对她的默许。以至于她在得到他否认的那一瞬间，是那么的不可置信。
自然，那些都是后话了。
至于眼下，因为祁靳的那些话，秦苏在再次迎面撞上那几个人的时候，突然也不是那么排斥了。
虽然还不能做到笑脸相对，但再听到那些刻意阴阳怪气的腔调时，她的反应再不是那么明显地想要闪躲。
弯腰捡东西的时候听到对面刻意扬起的强调，秦苏甚至有一瞬间有些想笑。
这些人其实也没什么本事，大抵只是觉得她闪躲的样子有些好笑罢了。
好像也真的就是这样，看到秦苏扬起嘴角看向她们的时候，对上的，是三张明显有些呆愣的脸，而刚刚语气尖酸的那个姑娘，也已经没了声响。
“巡视病房的话，可得快些，今天的科室大会有钟老师。”
看着对面三个人影兔子一样闪进病房的时候，秦苏笑了。或许是她下意识逃避的敏感满足了她们一瞬间的胜负欲，而她们现在惊愕的原因，是她居然作出了她们意料之外的反应吧。
也没有那么难，不是吗？
或许当时的难过和情绪都是真的，但现在秦苏更明白，远远有比它们更阴暗和凶狠的东西，事态跟人心都是如此。
可现在的她，毕竟已经不是当年当时的那个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