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半，病区里除了零星几台还在运作的仪器发出嗡嗡的声音之外，一片安静。
宋迟迟的输液泵刚刚输完了才发现备用的药已经没有了。按照慈和的工作制度，没有特殊情况的话，大夜班的责任护士只有两个人，今天实习组轮到的是她和另外一个短发的姑娘。
从开始上夜班，那姑娘就拉着今晚值夜的带教问问题，两人进了休息室直到现在都还没动静，秦苏喊了一次之后门不开就放弃了。
宋迟迟经过那天的抢救之后已经好转很多，但输液泵依旧是不能停的。秦苏犹豫了一下，还是推着推车摁亮了往下楼层的电梯。
罢了，她走一趟去帮宋迟迟拿药好了。
“叮”地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秦苏推着治疗车一步跨了进去。
慈和医院外科住院部的大楼虽然是今年年初新建的，但内部的电梯却因为各种原因没来得及全部更换。电梯门合上的一瞬间，头顶原本明晃晃地灯光就开始闪烁，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闪烁的频率越来越快。
秦苏抵着电梯一侧的脚一顿，仰头看了一眼，然后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这灯，应该不会碎下来吧？
仿佛是要印证她的念头一般，头顶的灯再次闪烁了两下之后。发出“噼啪”一声，继而一瞬之后，灯灭了个彻底，电梯里猝然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真的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黑。
秦苏心口一缩，她一直都有点害怕看不见光亮的环境，幽闭的犹甚。但这并不是幽闭恐惧症，因为她虽然害怕，但是并没有那种呼吸不畅的感觉。
秦苏试探性地伸手，触碰到冰凉的治疗车边缘，微微用力将治疗车靠墙推到了底，然后自己也背靠着墙壁蹲了下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电梯终于彻底停了下来。
缓缓打开的外间也是一片漆黑，似乎并不是秦苏想去的楼层，但秦苏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眼下在她眼里空气流通的外间怎么样都比封闭的电梯间要给她更多的安全感。
但是秦苏并不知道，就在眼前不远的地方，有那么几双不怀好意的眼睛躲在暗处，已经盯了她好久好久了。
电梯停下的这一层并不是取药的药房，四下里很空旷，秦苏沿着长长的过道走了很久，也只听到自己哒哒哒的走路声。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越走到这一层的深处去，秦苏总觉得有什么人在盯着她，可每次回头的时候，分明一个人都没有。
终于看到了代表安全出出口的绿色小门，秦苏松了一口气，伸手就要推门。
从她身后斜后方的位置蓦然袭来一阵劲风，秦苏蓦然回头的视线里最后看到的，是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
是宋迟迟的家属，那个凶恶的陪床老太太。
办公室墙上的指针停在十二点的位置，继而发出叮地一声。
原本在桌案前眯眼小息的祁靳莫名醒转了过来。祁靳每逢值大夜都是连轴的班，常年的习惯使然，他的睡眠，尤其是在办公室的时候一向都很浅。
今天也不例外，醒过来的时候祁靳被头顶的灯管照下来格外洁白的灯光刺地下意识地眯了一下眼睛。
今晚他值中夜，到点该下班了。
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个人，桌前却放了一杯还没有完全凉透的咖啡，还在冒着一丝浅淡的雾气，被灯光折射的袅袅娜娜的，应该是老陈转病房前替他泡上的。
祁靳起身收拾自己的东西，然后下班。
直到下楼，这一日都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就是一个难得准点下班的小夜班。
下了一层，祁靳感觉有点饿，这才想起因为两个车祸大出血的病人自己忙得晚饭都没有吃就在办公桌前迷糊了过去。
他记得楼下三层西北角的位置是有一个自动贩卖机的，就是位置有点偏。犹豫了一下，祁靳脚步一顿，还是走去了电梯的位置。
电梯里一片漆黑看不出一丝的光亮，标示着维修中的牌子却歪歪地倒在了一边。
这也没什么，电梯的老旧程度就算一天坏个两三次也是正常。
祁靳的视线一顿，原本的困意消散了些，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突然隐隐有些不安。
另一边，被一棍子打昏的秦苏正被三床那老太太手脚麻利地扔进编织袋里，做这些的时候她又想起先前在病房看到的那个男人，那个仿佛沁了冰的眼神，一边嘴里碎碎念。
“都是你们害了我儿子！都是因为你们，都是因为你！他帮你说话，他们都帮你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