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媛媛惊叫道：“怎么回事？怎么就住医院了？很严重吗？”
张荣文在边上拉着她的手臂，劝她：“先别着急，慢慢说。”
陈大春说：“不知道怎么就晕倒了，做了好久的心肺复苏都没有用。金穗建议送县城医院去，孟爸说送县医院太折腾了，还是在公社卫生院先看看。人一直没醒来，孟爸在医院陪着。”
陈媛媛激动地问：“为什么不送县医院？是担心要花钱吗？”
陈大春提醒妹妹：“孟爸跟妈已经离婚了，送乡里卫生院我也是同意的。你知道从孟家湾坐拖拉机去县城有多巅吗？就她当时那个样子，都不知道能不能经得起折腾。马上就要过年了，万一在路上怎么着了，我们家连年夜饭都吃不上。”
陈媛媛板着脸不说话。张荣文比较理性，问陈大春：“原来身体不是挺好的吗？怎么突然就晕倒了呢？”
陈大春摇头说：“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这个人平常脾气暴躁爱生气，你们也是知道的。年纪大了，老生气对身体不好。”
陈媛媛问他哥：“你平常都不去看看她吗？”
胡慧芳替丈夫开口：“思明经常去看，孟爸还给她分粮。你哥也常带虎子过去，不过一去她就满眼仇恨的样子。”
金穗听得陈媛媛好像在质问陈大春夫妻，不想听他们说这些，于是插话：“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吧，等你们回来，饭菜都凉了。”
方敏弯腰挪凳子：“就是就是，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
一听到可以吃饭了，思明和虎子带三个女孩子一呼就冲上来，快速地拿起碗，一边舀饭一边说：“我们都快饿死了。”
胡慧芳皱眉：“你们才分了一个大糍粑吃还说饿死了？”
虎子说：“那个根本不够吃。”
吃完晚饭，金穗和方敏坐一旁嗑瓜子，听他们兄妹俩拉家长。
张荣文说：“大哥，明天我和媛媛去卫生院看看咱妈。”
陈大春点头：“该去的。本来今天我该去换孟爸的，又怕你们回来了我这当哥的不在。”
陈媛媛低头看一眼张荣文，随后向陈大春说：“我本来还想着，等过一阵子把咱妈接过去住的。”
金穗和方敏两两相看，带着眼疑惑的眼神投往胡慧芳那儿。
之前许秋平都把女儿逼到去跳河的地步，如今嫁出去怎么还接她去婆家住？难道真的血浓于水？
胡慧芳看着她俩，又是摇头又是撇嘴，表示不理解。
张荣文看到她们三个人的小动作，解释道：“媛媛身子有了，我父母都不在，咱妈自己住终究也不是办法，就想让她过去跟我们一起生活，帮着照顾照顾孩子。”
胡慧芳惊讶：“这么快就有了？那得恭喜你们了。”
陈大春叹气：“唉，现在是这样子，恐怕以后你们得靠自己了。”
方敏捅了捅金穗，小声说：“人家才结婚多久就有了，你呢？快四年了肚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金穗回她：“你闭嘴！”说完她站起来，扯扯衣角说：“今天忙一天，怪累了的，还得带她们三个回去洗澡，我们先过去。”
张荣文看一眼外面，有点担忧地说：“外头天黑了，家里还有房间，你们要不干脆住这儿得了。”
方敏说：“没事，我们走得习惯。住这儿怪不方便的。”
张荣文从兜里掏出零钞，给几个小孩子发压岁钱。一个给五毛，比大队里的人大方。
几个孩子得钱，高兴地说拜年话。
回去路上，方敏问金穗：“明天他们要去公社卫生院，咱们要不要去看一眼？”
金穗反问：“你觉得该去吗？”
方敏说：“理论上应该去的。好歹是思明的亲妈，孟叔叔的前妻，在村子里按辈份还得叫她一声姨。”
金穗说：“她可是跟我公公离过婚的，而且以前处处跟我作对，还推刘露来恶心我。”
方敏说：“嗐！那过去的事情就是一笔糊涂账。现在她在医院里不省人事，你不过去看，人家会说你不好，而忘了她以前怎么对你。”
“合着我就该受她那份气？”金穗不甘心地说。
方敏颇有些无奈：“她都这地步了，你还跟她置什么气？这时候你去看她，人家还夸你大度。要知道面子都是做给活人看的。”
听着是这么个道理。金穗勉强地说：“那明天就去看看吧。”
第二天清早，陈大春和陈媛媛夫妻就出发去公社。金穗想到孟广安在卫生院里呆了两天，带去的饭应该都吃完了。早起煎了几个饼子，又熬了一点青菜粥，一同带去卫生院。
孟广安看见陈媛媛时有些意外，擦了擦手道：“你们怎么来了？”
陈媛媛没有回答他，径自走到床边，握着许秋平的手喊道：“妈！”然后就泣不成声。
孟广安胡子拉碴，眼窝深陷，一看就知道这两天没怎么睡觉。金穗把饭盒递给他：“爸，先吃早饭吧，我给你带了来。”
他看一眼哭着的陈媛媛，再看回金穗这里，心里五味杂陈。他接过饭盒放到桌子上，对金穗说：“我先去洗把脸。”
金穗说：“去吧，吃完早饭你回家歇着，让大春守两天。”
陈媛媛在床前哭得伤心，张荣文安慰她：“别哭了，咱妈还在，你带着身子，太伤心了对身体不好。”
陈大春也说：“别哭了，大过年的哭什么？”
陈媛媛擦了擦眼泪，问洗完脸进来准备吃早饭的孟广安：“孟爸，医生说我妈情况怎么样？”
他正张口要回答，金穗说：“爸，你先吃早饭吧，我去找医生过来。”
孟广安说：“嗯，出门左转，去办公室找。”
如今还在过年，卫生院里只留两个人值班。金穗去到办公室，看到值班医生正是上次帮方敏做验伤报告的那一位女医生。
女医生对她还有印象，和气地问道：“大过年的，你怎么来这儿？”
她笑了笑，指指门外：“我是孟家湾来的，来看许秋平。”
“哦！”医生应了一声：“那你过来找我，是她出问题了吗？”
金穗说：“不是，是她的女儿和女婿过来看她，想知道她的具体情况。”
女医生站起来：“行，我过去跟他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