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冬季的晚上冷得让人行动僵硬。
不过这南边的气候已经算好了，好歹没到将人冻住的地步，晚上还是有人愿意出来走动。
“将军，我们动手吧！再不动手，夷王在军中的威信越来越高，我们的人都要开始动摇了，而且戚无烟皇女那边也已经在催促了！”
夷州军将领的营帐附近，几名将领靠近厉时韫，压低声音继续劝着——
“将军，这时候赶紧走吧！夷王把夷州军大权都交给了许焓和江平川，她在削我们的权啊！”
“我们手下的人本来就不多，再这么拖延下去，下面的人左右动摇，指不定有谁跑去夷王那边告密，到那时我们就都完了！”
“是这个理！越早走越好，戚国那边已经为将军准备好了一切，那戚无烟皇女都准备把最亲近的皇弟嫁给将军了。将军，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一边是卫辛的屡屡打压，一边是戚无烟的厚恩礼待。
脑子没问题的都知道该怎么选啊！
厉时韫听完，反问着：“你们当我不愿走吗？”
看了看周围那几人的神色，她继续沉声解释着：“戚无烟之所以对我们优待，不过是指望我们能在西征大军里继续做内应，在战中帮她一把大的。我们现在还什么都没有帮到她，去了戚国能有什么地位？”
哪来的什么欣赏优待，不过是场面话罢了。
说白了，就是想让她们在卫国军队里为戚军提供消息。
“可现在许焓和江平川都不把大事告诉我们，我们哪儿来的法子帮戚国那边？”又有人追问着。
这不是她们愿不愿意帮的问题，而是她们根本帮不了啊！
卫辛正在架空她们，她们要是再不走，到时候指不定还能不能走得脱！
厉时韫思索片刻，答着：“暂时不要动，等卫国军队这边的动静吧。”
她们怎么都得稍微做出点功绩，才有底气去和戚无烟那边接头。否则去了戚军队伍都没有底气，跟降将似的，还得看人脸色办事。
其余将领听了她的话，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其中一人转了话题，开口问着：“我们那些家眷已经派人送去戚国了吗？好几个月都没收到信了。”
厉时韫随口答着：“放心吧，已经安排好了。他们要会合之后再绕开官道去往戚国，路上也耽搁的久些，再等等。”
戚无烟向她保证过，她的父亲和弟弟也会一起送去戚国。
现在卫辛在边境带兵打仗，夷州军也大多调来了边境，戚无烟派人从京师夷王府里截走三个人应该不难。
这么想着，厉时韫心里稍微安心了点。
那问话的将领听完之后点了点头，心里也稍微放心了一点。
——
与此同时，京师夷王府里一片血色。
银白色的微弱月光洒在地上，就着满地白雪，照亮那滩温热的血液。
“怎么办，一个活口都没剩下？”
行夜哭丧着脸，继续朝方梨和江远山解释着：“我没想杀完的，但是他们撞到我刀口上来了。”
方梨有些无奈，抬起手捏了捏眉心。
江远山目光淡淡的看了眼地上的血迹，开口陈述着：“主子的吩咐是至少留一个活口，押去边境。”
主子吩咐了，等解决完进王府行凶抢劫的人，给外面的人一个下马威，保护完方梨之后，她和行夜就可以押着剩下还活着的厉家男眷去边境了。
虽然不知道主子这么吩咐的意图是什么，但是现在，厉家男眷全死光了肯定是不行的。
方梨想了想，说着：“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你们二人先去边境，将京师的事禀报主子，向主子请罪，再听主子安排吧。”
京师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事情不少，只希望主子听到的时候不要觉得太震惊。
“好！那我们去边关了，你自己在京师里小心点，出门办事多带点人。”行夜不放心的叮嘱着。
方梨是夷王府上下战力最菜的那一个，每次主子都会额外留一部分人保护她。
这次他们差不多全走了，也不知道方梨留在京师能不能行。
听着行夜的叮嘱，方梨淡定的点了点头。
“没事，你们放心。”
她能有什么事，拳脚不行还有脑子可以用，再不济出门多带点护卫就是了。
主子圣宠优渥，在京师党羽众多。就算主子现在去了边关不在京师，但这一时半会儿的，夷王府上的人办事，旁人也不敢动。
……
除夕当晚，通州边境终于舍得落下了一场小雪。
这是辛肆今年看到的第一场雪，正当他放下窗帘，想要披上外袍去找卫辛的时候，一眨眼的功夫里，他帐内已经多了个人。
“今年的第一场雪，终于等到了。”卫辛大剌剌的摊开双臂躺在辛肆床上。
辛肆走过去坐在她旁边，说着：“要是再晚一点，就不是今年的第一场雪了。”
今天是除夕，过了今晚就不是今年了。
“你怎么知道下雪了？我还以为你回去就睡了。”辛肆继续问着。
今天除夕，为了安抚将士的思乡之情，卫辛吩咐下面烹羊宰牛办了一场晚宴，好酒好肉的让将士吃了一顿。
那会儿在宴会上，他瞧她像是喝高了，还以为她回去就要躺下歇息。
“我可是小鱼儿的大妖怪。”卫辛轻声呢喃着，沙哑的嗓音好像还带着醇厚的酒香。
辛肆躺在她旁边，小声说着：“你累了可以直接睡的，我能自己悄悄溜过去。”
他以前是干皇家暗卫那行的，他真的有把握不惊动夜间守军，直接溜进她营帐里。
“王子殿下，你是未来的夷王正君，用词嚣张一点可以吗？”卫辛尾音拉长，语重心长的教着，“进自己妻主的营帐那叫溜进去吗？那叫正当合理的查房。”
“哦——”辛肆认真的点了点头，表现得很配合。
她今晚喝高了，他要让着她。
卫辛突然又一骨碌坐了起来，扭头看向他，说着：“我们去看雪吧？”
辛肆一愣，“你还能看雪？”
他觉得她这喝高了的样子，想把人看清楚都很困难。
卫辛揉揉眉心，起身在床边站好，笃定答着：“为了鱼儿，没有什么不可以。”
她都能深夜瞬移过来了，看个雪算什么。
“走，我们出去打雪仗。”
在辛肆还在犹豫要不要让她醉酒吹风的时候，卫辛直接一把拉起了他的手，拉着他走到帐外。
鹅绒细雪飘落在两人肩头，迅速消融。
“雪都还没有落起一层，怎么打雪仗？”辛肆侧过头，瞄了眼卫辛的脑袋。
她好像已经喝得把脑子冲出去了。
这雪才刚开始下，屋檐地面连层白都没有，更别说打雪仗了。
卫辛满不在乎的笑道：“既然不能打雪仗，那就和鱼儿看雪。反正只要和鱼儿一起，干什么都行。”
辛肆：“……”
卫辛的嘴骗人的鬼。
想了会儿，辛肆把脑袋一歪，往卫辛肩上一靠，又开口问着：“这几天为什么没看见云朗跟在你身边？”
以前都是她走到哪儿云朗就跟到哪儿，除非有任务，否则云朗是不会擅离职守的。
卫辛答着：“派她去做个任务，锻炼锻炼。”
最近她在和魏信解决军中粮草囤放的问题，有些分身乏术，手下积压的事也要适当分配出去，否则事事亲力亲为迟早要累死。
云朗做任务向来认真听话，严格按照她的要求去走，前面几次任务完成的也不错，让云朗出去多练练吧。
不出意外的话，现在云朗她们应该已经到了目的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