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过去，接下来就是腊月，一年中最冷的一段日子也随之而来。
今年卫霖格外惦记卫辛，冬至的饺子腊八的粥，一样不落的叫古嬷嬷亲自给卫辛送去。
辛肆又胖了两斤。
除夕宫宴过后，这个年过完，卫辛领腊赐都领了不少东西。卫霖赏赐她的时候格外大方，内府里什么好东西都往夷王府里送，不知看红了多少人的眼。
但最让京师震动的并不是这些，而是元宵之后。
……
正月十六。
钦天监占卜出的黄道吉日，宜行笈冠之礼。
但今天行及笄册封之礼的却不止一位皇女，而是四位。
六皇女卫敏、八皇女卫泓、九皇女卫玟……以及，三皇女卫华容。
六皇女卫敏，卫霖一夜醉酒后与奴才生下的皇女，也是卫霖的一个污点。其实卫敏去年就已经及笄成年，但卫霖迟迟没有为她单独举办及笄大礼。
八皇女卫泓，中规中矩。其父是一名四品武将的弟弟，这地位说高不高说低不低，算是一众皇女里平平无奇的那一类。
九皇女卫玟，在上书房时有几分聪明，也曾受过卫霖几次夸奖。其父是征北将军冯衿荨之弟，地位比起卫泓来说稍高些。
卫泓和卫玟出生的日子十分接近，今日的及笄大礼也是为她们二人举办的。
六皇女卫敏，只是捎带上一起册封而已。
至于三皇女卫华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那就不好说了。
——
太庙里。
卫华容四人站在祭台上，加缁布冠，授以皮弁，授以爵弁。繁琐的正礼流程走完，又到了正礼之后的祝辞、会宾赞、朝谒等等步骤。
四人站在祭台上，先拜过女皇卫霖和皇君肖翎，然后再接受百官高呼千岁的拜礼。
此礼结束，再接受其余皇室姐妹的祝贺。
卫阙和卫辛身着吉服站在祭台下，配合着说了许多好听的贺辞。
尤其是对卫华容时，卫辛说的话尤其感人，她身后的官员都忍不住朝她投去动容的目光。
夷王殿下，待姐妹真是极好的！
“日后你便是平陵王了，大家都在宫外建府，你若是有什么事记得随时来找皇姐。”卫辛说得十分诚恳。
但卫华容只能艰难的朝她扯出一抹笑，道过谢就走了。
卫辛觉得，如果心里的恨意能杀人的话，她现在应该已经被卫华容千刀万剐了吧。
啧。
卫阙站在卫辛旁边，笑着开口道：“四位皇妹一起册封为王，以后大家在宫外也能多聚聚。”
卫辛很自然的接上话：“是啊，热闹起来了。”
那位三皇妹卫华容她是不指望了，只希望其余三位皇妹都是些乖巧的吧。
……
翌日清晨。
太和殿上。
刚册封的秦岗王卫玟，站在大殿中央，洋洋洒洒几千字的批斗脱口就来，最后总结着——
“母皇，儿臣以为军饷贪污案虽已解决，但各州郡的地方官员知情不报，拖延数月，应该严惩以慰军心！
尤其是夷州刺史傅缙云，身为兵变之后上任的夷州新刺史，她竟然时隔多月才查出军饷异常，不是能力不足就是心存异念！”
朝上一片沉默。
卫玟她亲姨母——征北将军冯衿荨，此刻都不知作何反应，直接愣在原地。
虽说新王上朝三把火，但你也太敢烧了。
夷王卫辛的封地你都敢参一本？
亲王那一排里，明王卫阙沉默着低下头，坐山观虎斗。仁王萧惊燕也是一样的态度，不言不语。
隋阳王卫敏，没有地位，开口说话都是自取其辱。
晋山王卫泓，中规中矩，只守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包括卫辛在内的一众亲王都沉默着，最后率先走出去的竟然是平陵王卫华容。
只见卫华容走到卫玟旁边，大声说着：“启奏母皇，儿臣以为秦岗王所言过激了些。夷州兵变之后本就难以打理，再加上李、段二贼颇有权势，夷州刺史一时未察也是可以谅解的，稍作惩处即可。”
她这番话好像是在为卫辛说话，但说到底还是要惩处傅缙云，只是罚重和罚轻的区别而已。
卫霖端坐上方，视线从殿内所有人的脸上扫过。
夷王一派的朝臣十分站得住，反正卫辛没有动作她们就不动。
根据搞卫裳的经验来看，一般这种在她们夷王面前蹦跶的最欢实的人，到时候走得也最快。
何况这卫玟的势力，连当初的卫裳都不如。
“老二。”卫霖开口喊了一声。
在朝上时卫霖是极少主动开口说她的想法的，她会先听完所有人的想法，从中甄选，最后直接下决定。
卫辛规规矩矩走出去，躬身行礼，开口说着：“儿臣以为，两位皇妹的话其实都有她们的道理。”
这也是卫辛惯用的开场白了。
“但是，过度拘泥于小节，难免失大。
夷州刺史的处事能力或有不足，但她在查清军饷异常之后，不顾被降罪的风险往上呈报。就此一点，她没有辜负母皇和朝廷的信任。
如果一个敢于上报的官员却要被惩处，敢问今后再有此等事件，谁还敢往上报？
再退一步讲，若要惩治，只惩治一个夷州刺史如何堵得住悠悠众口？
二十七州兵变，涉及的地方官员无数。若是个个都去革职严惩，朝廷有多少官员足够往下派？
即使有，如此大规模的罢黜地方官员，谁敢保证这天下不会再次生乱？
要知道，穷途末路的人，什么都干得出来。”
卫辛这番话说得条理清晰，极尽可能的分析了此事的利弊，而且让人挑不出其中的个人色彩来。
她的态度，仿佛夷州不是她的封地，她只是在客观的回答卫霖的问题。
听到卫辛的话，卫霖的脸色终于回温了点。
“此事的处置确实搁置了许久，你觉得该如何处置？”卫霖开口问着。
“儿臣以为，为首上报的一批官员该奖，这样才能彰显朝廷对她们上报做法的肯定。
其次，被胁迫的官员以宽恕为主。这批官员最多，不可大规模罢黜，否则恐怕会激起地方官员逆反。不如宽恕，令其将功折罪，彰显朝廷仁德。
最后，在朝廷审查此事期间，与李珺、段熙媛一起顽抗朝廷的那些人，应革职严办，以肃朝纲！”
卫霖甩了甩手里的玉珠手串，开口吩咐着：“那就按夷王说的，曾尚书，此事交由你去办。夷王，你在旁协理。”
“儿臣遵旨！”
“微臣遵旨！”
新任吏部尚书曾裕站出来，站在卫辛身后，朝上方躬身行礼。
交代完这事，卫霖肩头的担子也稍微轻了点，转头看向卫华容和卫玟。
“既然都封王出宫了，也该懂得律束己身。韩非术策，典史通鉴，上书房学的的那些东西勿要忘完了。”
毕竟是两个皇女，卫霖也没有多说什么让她们下不来台的话，只朝她们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可以回位站着了。
卫辛和曾裕也顺势站了回去，两人都比较安静。
一般情况下，若是事情不在她们自己的管辖范围内，若是卫霖不主动喊，她们两人都不会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