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桑看了赵砚好一会儿，这才收回眼神，然后跑过去跟孩子们一起玩耍了。
赵砚在一旁看着。
过了一会，小女孩跑了他旁边，踉跄了一下，就扑在了赵砚腿上。
赵砚一惊，赶紧扶了一把。
燕儿咯咯地笑起来，道：“哥哥……”
小女孩生的可爱，一笑更是讨喜，赵砚也不自觉地笑起来，都忘了教这小姑娘叫他叔叔。
燕儿站好了，朝赵砚伸出双手：“抱抱。”
赵砚一时不知该怎么办，燕儿已经等不及了，跺起脚来。
季桑走了过来道：“你抱抱她吧。”
赵砚听见这话，这才弯腰，小心翼翼地将燕儿抱了起来，燕儿当即笑得更开心了。
季桑一直在旁边看着，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抱呢。”
赵砚道：“我会抱，我没有抱过这么小的女孩子。”
他在家也经常照顾侄儿的，只是男孩子嘛，结实，平常拎着衣领子来去都没事。
但女孩子应该是不好那样折腾的。
季桑笑了起来，说：“啊，男孩子女孩子都一样的，女孩子也不是纸糊的，你只管抱着就是了。”
赵砚抱着燕儿掂了掂，说：“不一样，女孩子软。”
季桑看看燕儿，这丫头平常还不是上蹿下跳的，今日在外人这里，倒是装乖起来了。
季桑道：“燕儿，你为什么要叔叔抱啊？”
燕儿嘻嘻地笑，捂着小脸，小声说：“叔叔好看。”
赵砚一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季桑笑得很大声，又问：“那你爹长得好看，还是这个叔叔好看？”
燕儿仰头看了赵砚一眼，说：“叔叔好看。”
说完，她羞红着小脸埋头在赵砚脖颈间，又嘻嘻地笑。
季桑笑得更大声了，她敢断定，这小丫头肯定是绝对人家长得好看，才叫人家抱着的。
赵砚有些不好意思，但他看季桑笑得十分开心，也不好说什么，嘴角微扬。
燕儿被小姨嘲笑，十分不满，嘟囔道：“我说实话，小姨笑话我！”
赵砚哄道：“那我叫小姨不要笑你了。”
燕儿赶紧点头，赵砚果然道：“二姑娘，你再笑，你家外甥女就要生气了。”
季桑深吸了两口气，止住了笑声，说：“好吧，好吧，我错了，燕儿确实说的是实话，我不笑了。”
燕儿这才满意，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季桑险些又笑起来。
赵砚听见那句“燕儿说的是实话”，也有些别扭，转过去没看季桑了。
虽然吧，他也知道自己长得好看，但被女孩子当面说，也是头一回呀。
季桑看了他一眼，又去和两个男孩玩了。
过了一会，侍女找了过来：“二姑娘，大老爷一家来找了。”
季桑本来是笑着的，听见这话，脸立刻就黑了，提起裙子就往前面走。
赵砚见她脸色那样难看，叫两个男孩照顾妹妹，忙跟上去了。
大房一家已经分别进了堂屋和后院，季桑拦住了后一步进来的年轻妇人。
“谁让你们来的，”季桑站在台阶上，对着那几个女眷大声说道，“滚，滚出去！”
“桑妹妹你这是要做什么，”妇人不满道，“我好歹是你嫂子，你也忒没规矩了！”
季桑道：“是啊，你们惦记这我家的家业，你们就有规矩了！”
季桑和季椿没有亲生的兄弟，在旁人来看，就是季家家业无人继承，这妇人的丈夫，是大老爷家的次子，这夫妻俩一心想过继到季家来，也不是头一回上门来了。
妇人的脸皮也是练出来了，说道：“哼，我和你堂兄，我们是好心才想着过继到你们家里的，不然日后这季家连个顶门立户的都没有，你们这叫绝户。”
季桑顿时气上心头，扑过去就打了妇人两个巴掌，把人推在了地上，大声道：“怎么就绝户了，我不出嫁，我要招赘，日后我生的孩子就要姓季，怎么都轮不到你们这些贱人惦记我家的东西！”
“你那丈夫，长得跟野猪转世一般，更是蠢得出奇，也配过继到我家来！”
那堂兄若是个好的，也是算了，可那人又蠢又坏，一件正事都没有，季桑才不要这样的兄弟。
女孩子就不是人了吗？
没有儿子又怎么了！
凭什么女儿就不算继承家业，这是什么破烂规矩！
这该死的规矩！
这该死的给男人定的规矩！
季桑气得眼眶通红，都快要哭了。
妇人挨了两个嘴巴子，疼得嘴都要张不开了，哭喊道：“你瞧瞧，你瞧瞧，这是谁家的规矩，不敬嫂子，在这里大喊大叫。”
季桑冷笑一声：“你算哪门子的嫂子，反正以后我肚子里出来的孩子，才能继承季家的家业，你们夫妻想过继，做梦去吧！”
妇人又气又恨：“你都破相了，还这样的无礼泼辣，就是东街的那些商户，都瞧不上你！”
季桑的伤口确实是留下了痕迹，十几岁的女孩子，正是爱美的年纪，这话多诛心哪。
季桑气得眼前发黑，要不是妇人身边好几个婆子，季桑能冲上去再给她几个嘴巴。
“哼，小贱人！”妇人低声骂道。
赵砚就在后面，方才季桑占上风，他就没过来。
眼下如此状况，他不能不管。
“恶客临门，做主人的，只需将人赶走，不必因此生气。”赵砚将季桑挡在身后。
季桑的心绪稍稍平复，她道：“正是呢。”
大太太肯定还在她娘那里纠缠呢，她娘面软心和，哪里是那老虔婆的对手。
季桑叫婆子拦着妇人，又往后院里跑。
不过季桑多虑了，她才到门口，就看见季椿已经把大太太撵了出来：“你也不回去照照镜子，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还敢惦记我家！”
季椿也气得不行。
今天有客人上门来，她本来不想如此，可大太太欺人太甚，季椿实在不能忍受。
“你那儿子也敢说姓季，我们季家哪个不模样周正，人还聪明的，就你那儿子不像话，你急着把他过继到我家来，只怕他是你跟外人生的吧。”季椿这话可比季桑那些更狠毒。
她质疑一个妇人的清白。
一旦这话传出去，不管是真是假，这妇人都没有活路了，人言可畏。
但季椿就是要她没有活路，不然，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惦记她家的东西。
大房太太听见这话，一时间脸色惨白，浑身发抖，指着季椿道：“你，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季椿冷笑道：“我说什么，用不用我去门口跟人说说啊！”
谢氏都觉得长女实在太狠，上前扶着她的手。
季椿道：“你再敢上我季家的门，你看我会不会去外头说。”
“送客！”季椿道。
大房太太不敢久留，赶紧就往外头走。
大太太从季桑身边路过，季桑说：“把你那儿媳妇带上，下回再敢上门来，我撕烂你们的脸！”
季桑说罢了，就跑进去，扑进母亲怀里，哭了起来。
谢氏抱着小女儿，歉意地对赵家婆媳道：“真是叫两位见笑了。”
赵太太摇头说没事，柳氏道：“但凡亲戚是好的，瞧见我们来做客，也该收敛些。”
那妇人逼着赵家过继她儿子，可见不是个好的。
季桑担心母亲觉得姐姐说话太狠，可怜兮兮地指着自己的伤，说：“娘，她说我破相了，连街上的乞儿都不会娶我！”
谢氏一听，柳眉倒竖：“日后再不能叫他们上门！”
季桑哭得伤心，季椿倒是知道妹妹并不在意这伤，示意她不要再哭，免得赵家婆媳以为她们是在暗示什么。
季椿稍稍抬高声音道：“你容表哥过两天就来了，他最疼你，不会说什么的。”
季桑止住哭声，擦了擦眼泪。
出了这样的事情，季家自是不好再留赵家人，客客气气地将人送走了。
临走前赵砚对季桑道：“你的伤会好的，没有破相。”
季桑笑笑：“我知道，我也不后悔。”
赵砚点头，这才走了。
赵墨方才也见识了一番，见弟弟跟人家姑娘说话，道：“你做什么去了。”
“有人说她破相了。”赵砚道。
赵墨皱眉，道：“真是委屈了人家小姑娘。”
赵砚想到妇人只挨的那两个嘴巴，心想，确实是太委屈了。
那样口无遮拦的人，怎么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