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思这几日得闲，除了去了东宫几回，其他时间，都是晚出早归，多余的时间，都在家里。
他平时都不显，但今日教导弟弟的时候，有些晃神。
季桑便有些担心，这日问了起来。
善思道：“我不想娶林家的姑娘，他们要断我的前程。”
季桑只觉得离谱，道：“怎么了，他家的姑娘嫁不出去，还要硬塞给你不成，好歹还是大户人家呢，什么东西。”
她家的孩子很好，她自己也知道，想把女儿嫁过来的，更是很多，可是强买强卖的，还是头一回见！
季桑道：“怎么也不能娶这样的人家，我叫你二叔给你想法子，没得叫他们这样欺负人。”
善思看她生气，忙道：“婶婶别气，我跟太子有来往，这不是什么大事，我有旁的事情，要请教婶婶。”
季桑脾气稍缓，道：“你还有事情要请教我，真是难得，说吧。”
在他们家，一般都是他们向善思请教的。
善思一向坦荡，今日却不好意思，他往季桑身边挪了挪，这才道：“婶婶不要笑话我。”
季桑随后猜到是什么事情了，她有些惊讶。
善思果然道：“婶婶，有个姑娘，本是好好的，只她这两回不肯见我，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
季桑心说好家伙啊。
本来以为他念佛，是这三个男孩子里最不开窍的人，结果陆决不肯相亲，周见鹊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男女之情，善思却头一个跟她来请教这种问题了。
真是没想到啊，没想到。
季桑好一会不说话，善思拉长了声音，喊道：“婶婶，别这么看我。”
季桑好笑道：“你也知道不好意思。”
善思笑笑：“我当然知道了。”
季桑感叹他长大了，正色道：“那你自己觉得是有什么不对？”
善思想了好一会，摇头：“我不知道，我想了好几天，我以为这是水到渠成的事情，结果出了岔子。”
不是善思自满。
他虽然家世不太好，但他的才学、相貌，是肯定能够打动女子的，他甚至已经知道了长庆长公主的闺名，在他看来，这就是临门一脚的事情了。
结果这两回他去东宫，连公主的影儿都没见过。
他打听过了，宫里并没有事情，公主也没有生病或者如何，就是不出来见他。
善思为人处世，一向游刃有余，他现在有些不知该怎么办了。
他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
季桑道：“你以为，两个人的事情，怎么能是你以为，你得去打听打听，看人家姑娘是怎么想的，你来问我，是想让家里去给你提亲？”
善思摇头，他想娶的那位，可不能轻易去提亲。
“婶婶说的是，我再想想办法。”善思道。
季桑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在发愁了。
过了会，季桑问他：“婶婶能不能知道，你想娶的，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身份不好说，这自然是能说的。
善思道：“是个好姑娘，有些可爱，心地好，脾气也好，我瞧着她是很好的。”
其实还有点娇气，爱使坏，但这在善思看来，也是一种可爱。
季桑听了笑起来，道：“是了，最要紧的是你觉得好。”
善思不好意思地笑笑，季桑道：“我和你二叔，在旁人看来，这里不对，那里不好，可我们俩看对方，便没有不好的，如此，日子才过得下去。”
要叫别人来说，赵砚是个不思进取的，季桑总喜欢抛下孩子出去玩，一点没有贤德样子。
可在季桑来看，赵砚及时抽身，保住了他们一家人的平安，还能有更多的时间陪着她，陪着孩子们长大。
赵砚看季桑呢，也是一样，爱玩算什么呢，他们夫妻一起玩儿，日子多逍遥。
“我旁的不敢教你，这件事情，还是能与你说一说的。”季桑笑道。
善思只觉得婶婶和叔叔的恩爱扑面而来砸到了他脸上，叫他都喘不过气了。
善思道：“我这不是来请教婶婶了。”
季桑道：“你先去问清楚那姑娘的心思，才能对症下药，你一个人在这里发愁，有什么用处。”
善思点头，他想了一会，道：“我会去的。”
“那这事，能和你叔叔说吗？”季桑问。
“可以，”善思道，“我想做的事情，一定要做到的。”
季桑道知道他这个脾性，道：“好，婶婶等你的好消息。”
善思自信地点头。
然而只过了一日，他去面见太子，只见太子正拿着一叠画像，善思以为是他要娶妻了，结果都是男子。
善思不解地看着太子。
太子道：“我这小姑姑，如今也算长成了，本来是贵妃管她的婚事，可这个贵妃全是私心，想把人许给她自己家里的那群歪瓜裂枣，我这是送佛送到西，可得给她挑个好郎君。”
善思看着那一叠画像，确定里面是没有自己的，倒是看到了那个宁阳侯世子的。
他道：“殿下，公主没有喜欢的男子？”
李熙瞥了他一眼，道：“她才见过几个男人，知道什么好什么不好。”
善思心说难道我还比不过那些人？
他从来都是个心平气和的人，这会儿竟然觉得生气起来了。
可他生气也没用。
李熙道：“你说我要不要给她找个身体不好的，我看泰城姑祖母早早守寡，养着个戏班子玩儿，也过得挺好的。”
李熙打小读圣贤书，但他有些事情他看得开，他也知道很多宗室女子出嫁之后，其实过得并不开心，早亡的有很多。
他当长庆长公主是妹妹，心疼她，便想着以泰城大长公主为范例，毕竟她是宗室公主里，过得不错的一位了。
善思真的不想说话。
“瞧瞧，这一个个歪瓜裂枣的，都是些什么人！”李熙唉声叹气。
长相可以勉强，但爱眠花宿柳的，人品有问题的，还有养了外室的，这就是李熙绝不能忍受的了。
善思深吸了一口气，拽了一下李熙的袖子。
李熙道：“怎么了，你有什么见解。”
善思道：“殿下看我怎么样。”
李熙头也不回：“你，你挺好啊。”
片刻后，李熙猛然回头，差点闪到了脖子，他震惊地看着旁边的善思，骤然拔高声音：“你？”
“你！”
李熙是真的被惊吓到了，他一把拽住了善思的衣领，善思也怕，就定定地回看着他。
李熙大声道：“你好大的胆子！”
门口的内侍听到里面的动静，不由打了个哆嗦，这是怎么了，他们殿下是个好性情的人，这状元郎也是个可靠的，怎么这两个人就打起来了，他们要不要进去拦着啊，殿下难得有几位好朋友呢。
“好啊你，赵善思，你真是有胆量！”
“你放肆！”李熙怒道，“你白日做梦，痴心妄想！”
善思把他的手推开，整理了一下衣领道：“殿下冷静些。”
这叫李熙怎么冷静，他没法冷静。
他抬手，指着善思，气得说不出话来。
内侍们已经打算冲进去拉架了。
“你还想当我姑父！”
“你竟敢想当孤的姑父！”
李熙大声说了这两句话。
内侍们面面相觑，这，啊，这，这就不用他们进去了吧，这可不是他们能管的事情了。
善思把他的手按下去：“是啊，殿下，您现在知道了。”
李熙看他理直气壮的，气的眼睛都红了。
“你做梦！”李熙怒道。
善思看他气成这样，想着他们的身份，道：“殿下息怒。”
李熙把今天要询问他的事情都推过去：“赶紧看，看完走！”
说罢，李熙扭头出去了，外头的内侍们被吓了一跳，赶紧跟上去。
善思笑了起来，先把正事处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