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船，季桑和武岚去了一头坐下，赵砚他们在另一头说话。
几个孩子来回跑，燕儿对小孩子好奇，凑过来看着武岚的孩子。
“弟弟乖，”她看了一会，扑到在季桑怀里，仰头撒娇，道，“娘，我也想要一个。”
季桑有些养孩子的本事，燕儿被养的白白嫩嫩，脸圆圆的，一笑脸上两个小窝窝，眼睛弯弯的，看着便叫人心软，恨不得将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她平日想吃什么，想玩什么，就是这么冲着季桑撒娇的，只要她撒娇，季桑都答应她。
但今天这个要求，着实有些为难人了。
季桑无奈笑道：“这可不行。”
她上哪儿给她找个孩子去。
燕儿听了这话，并不哭闹，也不死缠烂打，只是脸上没了笑容，羡慕地看着人家的小孩。
季桑把自己头上的簪花拿下来，给燕儿戴上，叫她找哥哥们去玩儿。
从早上起来燕儿就很喜欢这花儿了，现在拿到手，稍稍弥补了方才的遗憾，扭头去玩了。
武岚将孩子交给侍女，她这个小郎君已经快五个月了，除了吃和睡，也知道玩乐了，喜欢热闹，方才看见善思他们一起玩，还笑出了声音。
他在武岚怀里着急，侍女抱着他追着热闹去了。
武岚听见儿子的笑声，心情也极好，道：“小姑娘还是好哄，陈家那几个男孩子每日里都要哭闹上几回，只盼着我这个长大了也同你们的孩子一般的懂事。”
季桑道：“小孩子哪有不哭闹的。”
只是他们的孩子格外命苦些，没有爹娘在身边，总是懂事得更早些。
燕儿还会朝她撒娇，善思和鹊儿懂事得太过，平日想要什么，想做什么，都得季桑细心去看，他们说得很少。
燕儿跟哥哥们玩了一会就累了，这回没有来找季桑，跑到赵砚身边，靠在他背后。
赵砚让她挨着自己坐下，把盘子里的点心分成小块，又倒了水给她。
燕儿歇一会，便偷偷去拽赵砚的袖子。
赵砚正跟武先生他们说话，他先朝他们说了句抱歉，然后低头看着燕儿。
燕儿摆出刚刚在季桑面前那般可爱天真的姿态，小声对赵砚道：“我想要一个。”
赵砚也小声和她说话：“想要个什么？”
小姑娘撒娇谁能忍住不给呢，赵砚已经想着她要什么都给她了。
燕儿扭头指着正发出笑声的陈小郎君：“我要那个。”
赵砚顺着她指的地方看过去，没大明白她的意思：“什么？”
不止赵砚没明白，其他人也没看懂。
陈纬道：“燕姑娘是想和我家阿郎玩儿？”
他儿子果然讨喜得很，现在就有小姑娘要跟他玩耍了。
燕儿摇头，又道：“我要一个。”
她伸出小胖手，另一只小胖手将其他手指头压住，只留下一根食指，朝赵砚眨眨眼睛，表示自己只想要一个。
陆慎看了片刻，半晌后语重心长说道：“好孩子，你这不是为难你赵叔叔吗。”
就是现生一个，那也得再等十个月才有啊，让赵砚上哪儿给她变一个出来。
赵砚瞥了陆慎一眼，叫他不要在孩子面前胡说八道。
陆慎讪讪闭嘴，他不说就是。
燕儿等不到想要的答案，眼眶都红了，委屈的不说话。
她只想要一个，只要一个呀，她不贪心，怎么娘和叔叔都不给。
她真的好想要一个。
赵砚看她要哭，赶紧将孩子抱着站起来了。
陆慎赶紧通风报信：“季姑娘，快来哄孩子了！”
燕儿红着眼眶，在赵砚怀里喃喃说道：“我是好孩子，我乖，我不哭。”
赵砚又是心疼又是好笑，抱着她哄道：“不哭，不哭，燕儿还想要什么，不哭了。”
言外之意，想要一个孩子，这是在太难为人了，真的办不到。
总不能上别家去抢一个啊。
季桑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看见燕儿已经要哭了，忙道：“怎么了，碰着哪儿了？”
赵砚道：“没有碰着。”
至于为什么哭，赵砚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三个哥哥也都凑了过来，想哄燕儿，叫她别哭了。
阿决最着急：“这池子里有鲤鱼，我给妹妹捞一只来玩儿吧。”
善思和鹊儿也看着她，想知道这法子行不行。
燕儿摇摇头：“谢谢哥哥，我不要鲤鱼。”
“那你要不要乌龟。”善思问。
鹊儿已经往水里看，若是妹妹答应，就要现给她找一个。
燕儿又摇头，陆慎将孩子们推到旁边，道：“你们自去玩，燕儿想要个弟弟，你们可不行。”
这话一说完，季桑就知道燕儿在她这里撒娇不成，就跑来找赵砚撒娇了。
她和赵砚对视一眼，又很快收回眼神。
好在现在的季桑不是从前的季桑，有了这几个孩子，她的脸皮已经是铁打的了，面不改色。
她露出个笑来，想着要怎么将燕儿哄好。
赵砚已经吩咐人去准备糖水和瓜果了，想着给孩子吃点好的，她就想不起来了。
鹊儿很有些不高兴，不满地对善思道：“她为什么还想要个弟弟，有我这个哥哥还不够吗！”
他难道不是个好哥哥吗？
善思也有点点不高兴，但他还是安慰鹊儿：“没事，小姑娘永远都喜欢年纪更小的小郎君，燕儿不过想要一个罢了。”
小孩子说话，虽是遮掩过的，但大人们还是能听到。
季桑已经感觉到呼吸困难了。
这也是她说过的话，但是善思，好孩子，这话真的不能够放在这里啊，这不能说的啊！
而且这不是用来安慰人的话，你知道吗？
武岚和陈纬夫妻并不知道前因后果，还糊涂着。
陆慎已经乐得看不见眼睛了，连赵砚听了这话都想笑，只是燕儿还在伤心，他不好那样。
季桑捂着胸口喘了口气，又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一辈子不过区区几十年，很快就能过去了。
嗖嗖的。
燕儿完全察觉不到大人们之间的暗流涌动，也跟着点头：“对，我就要一个，我不要两个，也不要三个。”
陆慎已经扭头走了，他要找个地方去乐一乐，他忍不住了。
这样的情形多么熟悉啊。
赵砚的嘴角已经压不下去了，他生得真是好看，这一笑，季桑瞧见，又想捂胸口了。
鹊儿似乎被安慰到了，看着妹妹的神情平和起来。
“那上哪儿给她找个弟弟呀。”鹊儿使劲想着这个问题。
岚姨姨的孩子不行，那是人家的孩子，不是自家的。
燕儿的胖指头往水里指过去，娇嗔道：“给我捞一个嘛。”
捞一个？
季桑迷惑地看着她。
为什么？
为什么小孩子的事情这样难以理解？
赵砚也没听明白，他耐心问道：“燕儿想捞个什么？”
“捞个弟弟啊。”
赵砚道：“从水里捞一个弟弟？”
燕儿含泪点头：“对，咱们只捞一个。”
赵砚一时不知该不该答应她。
季桑真的累了。
陆决道：“妹妹，你糊涂了，水里只有鱼和乌龟，没有弟弟。”
燕儿一听这话也不哭了，大声道：“有啊，我就是从池子里捞出来的！”
这回事情总算是弄明白了。
季桑吐出一口气，赵砚笑着摸摸这傻姑娘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