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像是撒娇。
沈嬷嬷瞧着，一时没忍住笑出声：“瞧瞧夏姑娘这模样，讨论不成，竟还撒娇起来。”
宣澜华见她如此俏皮，先是微微一愣，没想到之前一直一板一眼做事的姑娘也如此可爱。
她心里却又有几分温暖。
宣澜华无奈的拍了拍夏白安的脑门：“调皮。”
夏白安直笑：“以前只知道夫人是夫人，如今却知道夫人待我娘亲如姐妹，更有十几年的交情，我只当夫人是亲戚、是长辈。若能撒娇逗趣儿，从您这讨点好处，我自然是肯做的。”
沈嬷嬷乐不可支：“夏姑娘真是……讨好处这话，说来也不怕夫人恼你。”
“开医馆，做的是治病救人的买卖，行得是善举。就算背地里市侩些、投其所好些，也不丢人呐。”
“真是伶牙俐齿，同你娘小时候一点儿都不像。”
宣澜华轻轻一叩她的脑门。
见夏白安如今亲近的将她当做亲戚，她心里也觉得高兴。
夏白安只捂着脑袋，假装被敲疼了，瘪着嘴挪开了些：“我辛辛苦苦给夫人治病，夫人竟二话不说，打我脑袋，我可真冤。”
这次，连门口伺候的几个丫鬟都跟着笑起来。
这么大个人了，撒娇倒是不害臊。
沈嬷嬷笑着摇头，言语还带笑：“夫人还是帮帮夏姑娘吧。”
“白安都尊我为长辈，长辈自然没有让晚辈为难的道理。”
宣澜华这才继续道，“正巧魏国公夫人知晓济世堂秦家的少爷马上回来，她也想借着疫病之后，为济世堂里赠些银两，做些善事，特意拟了个流水宴席，广纳权贵商贾，想要每人送些东西，变卖了做银两给那些安家落户的难民们，你正巧可以过去瞧瞧。”
这是古代的慈善晚会吗？
夏白安愣了一下，又道：“原来还有这种事情，我倒是从未听过。可刚才听说，她和济世堂的关系似乎并不好才对？”
沈嬷嬷此时掐断了线，将绣好的帕子取下来，边说。
“魏国公夫人不喜外人，当初也只是秦家老爷子与魏国公交好，她才顾念秦家的颜面。且如今京城没几个行医大户，她真想帮难民们减免药材钱，也只能从济世堂身上下手。”
“原来如此。”夏白安恍然大悟。
宣澜华轻咳了几声，夏白安赶紧递了一碗雪梨汤到她跟前：“快喝点，润润嗓子，我听沈嬷嬷说就成。”
宣澜华笑着点点头，接了雪梨汤，示意沈嬷嬷继续说。
沈嬷嬷瞧着帕子，又继续说下去。
“再就是，您在市井里来去，同平民百姓交好。在魏国公夫人看来，你这般做派，实在是不合身份，她也嫌弃得很，魏国公夫人自视甚高，看不得。所以您就算是疫病的功臣，亦是丞相府的贵客，她也不会轻易邀请您的。”
夏白安无奈，嘀嘀咕咕：“可是市井里的铺子老板对我都挺好的。”
宣澜华失笑：“魏国公夫人出身高贵，嫁得高贵，就连皇上亲赐的女儿亦是高贵。此生未曾踏足贫民之地，自然是不懂得百姓们疾苦，你却也不能怪她。”
“知道了。”
夏白安点头，似乎又想起什么，问宣澜华，“那……她这么不喜欢我，夫人如何帮我引荐？”
宣澜华却轻轻哼了一声。
“她有自己的臭脾气，我也有自己的臭脾气，我就是执意要将你这晚辈送进去，她还能同我断交不成？”
“……”
原来夫人也是个傲娇性子。
夏白安扯了扯嘴角，赶紧起身，恭恭敬敬的朝着宣澜华作揖行礼，直言：“夫人厉害！晚辈佩服不已！”
宣澜华掩嘴轻笑，将剩下的半碗雪梨汤放下：“此事，我可以帮你。但还有件私事，我思来想去，还是该问问你。”
“何事？”
“事关墨澈与云雪。”宣澜华的脸色沉了下来，认真看着夏白安，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他们二人……上次……”
夏白安敛去笑意，发现宣澜华支支吾吾，怕还是在乎自家女儿的幸福。
她其实也不知道墨澈究竟要做什么。
不过……
哪怕是顾念宣澜华和云瀚义对自己的知遇之恩，她也不会真的对云雪做什么，自然也不会允许墨澈真的欺负了云雪去。
但墨澈和云雪是否能成……也未可知。
夏白安赶紧拉住了宣澜华的手。
“若他们二人两情相悦，日后能同甘共苦，我可以让。”
屋中重新恢复了寂静，只有暖盆里碳火刺啦刺啦的声响。
宣澜华呼吸一窒，见夏白安说的如此云淡风轻，愈发愧疚：“我并非是这个意思，我虽维护雪儿，却也不想你这小辈……”
“我也不想夫人左右为难。可万般情谊，皆不在你我心意，只在局中人是否情投意合，我们既看不透，便随之任之，车到山前必有路，何必纠结于此时？”
夏白安莞尔一笑，“若墨澈的情谊不在我，我不会强求。毕竟我也想求个一心人嘛。”
未等宣澜华再说些什么，夏白安已经自己随便找了个理由离开。
沈嬷嬷捏着手里已经绣好的帕子，低声道。
“夏姑娘随性，也的确通透。”
宣澜华看着手边的半碗雪梨汤，轻咳一声：“只怕这通透，也害了她。这事情到底是雪儿做的不对，是我们没有好好教导，反累了白安，如今却要她让步……”
“我与瀚义执着了半生的公道，竟在雪儿身上破了例，真是上天作弄人。”
她字字句句皆是染了哭腔，马上就要落下泪来。
沈嬷嬷不敢拦，只怕夫人越说越伤心。
门外的丫鬟悄然退去，嘴里还念：“每每都是大小姐叫夫人伤心，反而是夏姑娘一个外人能来逗趣儿。”
“自家人，竟不比外人。还是我们家大小姐太不懂事。”
两个丫鬟连连叹气。
刚听完教训的云雪正听见两个丫鬟的话，当即给了她们二人各自一巴掌。
“吃着丞相府的饭，却长了张为外人说话的嘴！信不信本小姐等会儿叫人给你们把嘴巴都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