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人声又一次鼎沸起来。
他们正要相信王美霞的话，却不曾想钱老二竟然还带着这样的证据，直接证明了王美霞是一个言而无信之人。
这样一个人说的话，怎么能够当做呈堂证供呢！
一瞬间，所有人都开始对王美霞口诛笔伐。
夏白安隐约看见钱老三和钱老爷子已经跟着站在大门口处，紧张的看着里面。
王美霞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眼看着几个衙役就要朝着自己走来，要将自己扔出去，她大声道：“大人，还请听我一言！若我和钱老二当真没有关系，为何我作假的账目会在他的手里呢！”
夏白安指尖一顿。
王美霞倒是聪明，这是准备直接咬死了钱老二一起死。
不过……
钱老二这个时候拿出账册，不也是想间接的杀了王美霞的名声，让她身为女子，只有一条自尽的路可以走。
这两人，当真是狗咬狗。
夏白安敛眸不语，倒是钱老二已经坐不住，突然起身，指着王美霞的鼻子就开始骂：“我这账册是用其他办法找到的，跟你本身没有任何的关系！”
听到这句话，门外的钱老爷子捂着胸口，差点儿就要跌倒在地上。
这是什么蠢儿子。
他这么说，不就等于……
王美霞果然勾唇一笑，突然挣脱开了几个衙役的桎梏，直接扑到莫志谦的桌前，疯狂大笑着：“大人您刚才也已经听见了，他说是用什么奇怪的办法将账册拿走的！他犯了法！”
“不，我是……”
莫志谦看着两人拉扯，不耐：“钱老二，你仔细说说这账册究竟是怎么到你手里的，此外……王美霞的话虽不可尽信，可她说与你行苟且之事，你是否承认？”
“我……我……“
两个问题，钱老二一个都答不上来。
王美霞却伶牙俐齿：“大人您看他，慌张无措的连说辞都找不到了。可是我身上的伤口是真，钱老二的属下们昨日里离开镇子的时辰也对的上，若是大人还不相信！就叫那些人过来，我一一认出他们！”
说罢，王美霞的眼睛里已经满是血色，像是很快就要哭出两行血泪，她浑身的伤口都在地板上拖出长长的血迹，声音也嘶哑着，“我认得他们每一个人，他们每个人都是钱老二的手下！我都已经身无分文了，他们竟然还要这般对我，断了我的后路，还请大人为我做主！”
莫志谦头疼的捂住了额头，过了一会儿，才不耐烦的看向地上的王美霞，见她声声泣血，便又将目光看向了钱老二：“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大人，王美霞说的一切都是假的！是她，是她污蔑我，我从未和她坦诚相见过，她昨天也根本不是离开青山镇，而是从我这里拿了五百两的银票，想要逃走……”
“是吗？”王美霞突然回过头去，赤红着眼，像是恶鬼一样死死盯着钱老二，“你背后有三颗痣，腰后还有一块拇指大小的胎记！而且，你说我昨天带着五百两银票离开，银票何在！”
钱老二的脸血色褪尽。
莫志谦听闻此言，马上命人搜身，再将钱老二的衣服也给脱了。
“回禀大人，王美霞的身上并未看见什么银票。”
“三颗痣，一块胎记，王美霞说的句句属实。”
两个衙役一前一后的开口。
门外的人群也跟着躁动起来，不少人甚至扔了烂菜叶子和鸡蛋进来。
“那么私密的地方都已经看清楚了！竟还说没有坦诚相待，骗谁呢！奸夫淫妇！”
“真不要脸，你要是喜欢谁家姑娘，娶回来就是了，干嘛这样躲躲藏藏的，强了人不说，竟然还要污蔑于她！”
“简直禽兽不如！”
众人对着两人指指点点。
王美霞却已经再也不在乎名声，她的眼底已经黯淡无光，只不停的磕头，磕到堂前血流如河，字字句句喊得都是昨日欺侮她之人的名姓，一字一顿，一磕一片红，逼得莫志谦再次敲下惊堂木。
“将这对奸夫淫妇，押送到牢狱之中，再将她所说之人都一一审查，若确有此事，欺侮良家女子，是何罪名，当罚！”
说完，莫志谦当即站起身来，甩袖而去，似乎已经彻底没了耐心。
夏白安看着两个人被拖下去，王美霞不挣扎，还笑，笑的畅快，几乎要掀翻屋顶。
钱老二却满脸阴鸷，大吼大叫：“你这疯女人，多年的情谊竟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别忘了我还有我有爹，我肯定死不了的！”
“那就看看……”
王美霞嘴角勾起，那张脸却已经被血色浸染，就连原来的容貌都已经看不清明。
夏白安慢腾腾的站起身来，看着一地的鲜血，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
她本事行医济世的大夫，如今，善恶看不清，黑白辨不明，唯有这血淋淋的一幕，配着头顶上正大光明的匾额，如同巨石一样压在她的心头，沉甸甸的喘不过气。
墨澈在这片地方黑化，不是没有道理的。
掌权之人不做人事，堂下的百姓已经失去了神志，而门外的看客们更是出言嘲讽，竟是找不出几个能帮二人说话的人，更找不出几个冷静思考这件事情的人，唯有吵闹，唯有一片黑暗压下来。
天光霎时被一层阴云所覆盖，遮天蔽日的看不到半分明亮。
门外的看客们褪去，这些血泪不过只换来他们几日的谈资。
而钱老爷子却捂着胸口，狠狠的砸在地板之上。
钱明书大惊失色，呼喊着：“爹！谁来救救我爹！”
夏白安如梦初醒，匆匆冲上前去，看着钱老爷的脸色涨红，把脉片刻，当即道：“快让开一条路，将人送回屋中，我再来给他治理！”
“让开！”
钱明书当即将爹爹抱起，双目赤红的爬上马车。
回去的路上，夏白安给钱老爷子吊着一口气，却听钱明书一声低泣声，他将整张脸都埋进掌心里：“我错了……我做错了事情，我就不该妇人之仁，救那王美霞的！我的哥哥，我的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