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的喜悦此刻便淡了许多。
谢苒不敢想真到了那一日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她只知道……自己无法与其他女子共侍一夫。
若是顾昭到时候真的当了皇上，她或许，会离开他的吧。
想到这里，谢苒便将脸埋进顾昭的怀中，不让他看自己的脸色。
他那么聪明，若是被他瞧见了，必定能察觉出什么来吧。
顾昭并不能留太久，他甚至都来不及与谢苒多说几句话便要走。
临走时，谢苒要起身送他，却被他摁住。
“好好休息。”顾昭说，“你准备带谁进宫？”
“带梦竹。”谢苒道，“梦竹会武，人又机灵，比素香合适。”
素香到底只是普通人家的丫鬟，光是听到进宫就吓得腿脚发软，更别说是进了宫后能帮到谢苒什么了。
但梦竹就不一样。
“好。”顾昭点点头，放下心来，“我走了。”
谢苒目送着他离去。
屋里很快又恢复平静，像他来之前一样。
但这次，谢苒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
她满脑子都是顾昭，在想方才的一切，又后悔自己对他发脾气。
明明是欢喜他回来的，可怎么又舍得对他闹脾气呢？
想着想着，谢苒便睡过去了。
待到第二日被素香轻轻推醒时，谢苒满眼困倦的睁开眼，眼睛下方都挂着一抹淡淡的青色。
“小姐是昨夜没睡好吗？”素香瞧她这模样，有些心疼，只得在熟悉化妆时，给她眼下抹了些胭脂，才勉强盖住。
谢苒本就生的漂亮，皮肤又白净，只是螺黛往眉上那么一描，眉眼轮廓便出来了，十分标致。
梦竹去提了膳来，进屋时，谢苒恰好打扮整齐。
瞧她那一身装扮，虽算不上多华丽，但胜在脸蛋清丽脱俗，进了宫后，光是凭着这一张脸，恐怕也能闯到最后一关的。
“姑娘，先用早膳吧。”梦竹笑着说道。
谢苒点点头，正要说什么时，谢禹行突然从外面走了进来。
绷着一张稚嫩的脸，连眉头都打着结。
瞧他这模样，谢苒便猜到他是来做什么。
“你怎么来了？”谢苒笑着朝他招招手，“到姐姐这儿来。”
谢禹行微微噘着嘴，朝谢苒走去。
他似乎长高了些，人也不知不觉的在长大。
“昨夜怎么没和娘一道过来？”谢苒捏着他的小手，轻声询问道。
她这几个月一直在忙，对谢禹行的关心也没有之前那么多。
“先生昨夜留了作业，我一直在背书。”谢禹行抿着唇，低声说道。
等他背完想过来时，谢苒早已经梳洗睡下了。
他没办法，只能赶到今日来。
知道姐姐要进宫是不可改变的事，往后能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谢禹行的眼眶便微微红了。
他舍不得姐姐。
“刻苦好学是好的。”谢苒轻笑着道，“但是也要劳逸结合，知道吗？你年纪还小，可不能太劳累了。”
听着她言语中的关切，谢禹行心中难受不已，抬起头看着谢苒，忍不住哽咽：“姐姐……我舍不得你……”
印象中，谢苒一直都是那个保护他的姐姐，是不可割舍的亲人。
他甚至都不敢想要是姐姐以后嫁人了怎么办。
可如今，进宫是比嫁人还要让人无法接受的。
“以后又不是见不到姐姐了，哭什么啊。”
谢苒抬手，轻轻拭去他眼角的泪，柔声道：“姐姐也不会一直待在宫里的。”
“姐姐骗人。”谢禹行眼中的泪再忍不住，大颗大颗的往下落。
他听别人说过，进了宫再想出来都不容易。
他自然明白自家姐姐的容貌，这样一幅长相，但凡是正常人，都不会放弃。
“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
谢苒有些哭笑不得：“从小到大，姐姐答应过你的事，是不是都做到了？”
她一边说，一边拿手帕擦掉谢禹行脸上的泪水：“你呢，就乖乖在家跟着先生念书，然后等着姐姐回来就是了。”
“真的吗？”谢禹行双眸微微一亮，是有几分被谢苒说动了的意思。
“那是当然了。”谢苒笑着揉揉他的脑袋，“用过早膳了吗？陪我吃一点吧。”
谢禹行当然没有吃，他起来后便直接来了谢苒这里。
此时肚子已经饿得开始咕咕叫了。
谢苒只当是没听见声音，牵着他走到桌前，梦竹跟素香替他们布菜。
吃过了早膳，谢苒便要准备进宫了。
顾昶安跟徐氏将她送到门口。
临上马车前，徐氏还拉着谢苒的手，通红着一双眼：“进了宫就只能靠你自己了，万事要小心啊。”
顾昶安也叮嘱了两句：“东西都带齐了吗？若是碰到什么事，也别跟人硬碰硬，在宫里始终与外面不同。”
“我知道了。”谢苒微微一笑，“女儿拜别父亲、母亲。”
她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隆重的礼。
徐氏忍不住扑进顾昶安的怀中小声哭起来，谢禹行也是微红着一双眼。
即便心中再不舍，谢苒也还是毅然决然的转过身上了马车。
因着选秀的缘故，京城格外热闹。
大街上随处可见的都是马车，各式各样的。
马车上，梦竹朝外面看了一会儿，才坐回来对谢苒道：“照这速度，等到宫门口，还不只得何时呢。”
路上人多马车更多，挤来挤去的，竟是还不如走路来的快。
正是炎热的时候，闷在马车里也难受的紧。
“时辰还来得及。”谢苒摇着团扇，说道。
只要在规定的时辰内到便是了。
梦竹不再说话。
等到宫门口，已经是一个多时辰以后的事了。
梦竹扶着谢苒从马车上下来，一抬眼望去，清一色都是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女子。
谢苒只是随意瞥了一眼，竟是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张让她觉得不可置信的脸。
那人与她隔着一段距离，不断走动的人阻挡着谢苒的视线。
等她看清楚时，那人也看见了她。
像是在意料之中，没有丝毫惊讶。
她还朝谢苒盈盈笑了笑。
她这么一笑，谢苒便确定她是谁了。
顾文秀。
谢苒万万没想到，在荆州见到的人，此时竟然会出现在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