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两个售货员震惊的表情太过同步，原春默默地后退了一步。
男售货员却满脸激动，直接从柜台后绕了出来，几步跑到原春面前：“你想卖啥？是这些鸡吗？想卖多少只啊？”
几个问题砸过来，社恐原春满脸抗拒，表示想跑。
秦笑笑连忙接茬：“这里有三百只，我们都想卖，之后还有更多，就看供销社怎么个收购法了。”
一听有三百只，男售货员更是惊喜。
三百只什么概念？
那可是供销社整整一个月的销量！
要是能买下这批鸡，这一个月都不愁老百姓买不到肉了！
更别提这俩孩子还说，后面可还有呢！
可就当男售货员双眼放光时，柜台后摆弄指甲的女售货员却突然开口：“我说你也别太激动，这手续都不知道齐不齐，你敢买我可不敢收。”
“手续？”秦笑笑歪头，“请问都需要什么手续啊？”
女售货员白了她一眼，嫉妒的目光从秦笑笑和原春的衣服上扫过。
理都不理。
男售货员挠头，一脸尴尬地说：“你们别往心里去，她说话就这样。手续是需要一些，但就算没有，也可以现在补上的。”
“比如？”
“啊，像是介绍信，养殖手册，生产队队长的批条这些。”
原春这才回神：“哦哦，这些我们都带了。”
连忙掏出放在兜里的文件。
发黄的纸张折叠整齐，一个不落。
“我们是原县高中生产小分队的，分队长是钱校长，我们有冯将的批条还有养殖许可和手册，全在这儿了。”
“……冯将？”男售货员听了，面色有些怪。
女售货员更是冷嘲热讽：“我就说是俩骗子吧。穿得人模狗样的，编瞎话也不知道编个像点的。冯将能给你们这些人批条？”
“……是啊。再说，我也没听说过学校能当生产小分队的，一群孩子们能干多少活啊？”
男售货员甚至没有看他们的文件，就面露失望地摆摆手：“你们这些鸡还是从哪儿来，就赶紧送哪儿去吧。大概就是村里各家养的吧？跟他们说，现在粮食紧缺着呢，还是自己留着吃吧。现在有钱，都买不到粮了。”
原春看他把文件往自己手里塞，眉峰狠狠一皱。
那股火气又上来了。
站直了比男售货员还高的女孩，冷声说道：“你连文件都不看，就判定我们在撒谎，知不知道这是诽谤罪，我是能去警局告你们的？”
“我们堂堂正正养的鸡，是为人民为祖国做贡献的，现在被你们在这里讽刺冤枉，怎么，劳动人民不光荣，不值得你们看上一眼文件再下定论吗？”
劳动人民最光荣，这可是定论。
把这种身份搬出来，就算两个售货员再不信，那也不敢再反驳下去。
总得走个形式，不然说出去，让人知道他们不尊重劳动人民，恐怕不光工作保不住，还会被拉出去巡街！
两个售货员当场脸色就难看了。
女售货员眼中带火，拍桌子就想骂，被男售货员狠狠拉住。
“快闭嘴，不能这时候惹麻烦！”他可听说了，最近上头查职工可严，前段时间就有一个售货员因为看管水泥钢筋货品不认真，被人民群众当众揭穿，被当场开了的。
供销社的员工职位可是香饽饽。
谁都不想因为一些小事丢了工作。
男售货员连忙回身，和和气气地向两个女孩道歉：“是我们不认真了。那这些文件我们现在就检查一下。”
双手接过那沓文件。
转身和女售货员翻看起来。
原春松了口气，她还担心这俩人会和自己吵起来。
还好唬住了。
秦笑笑却没有那么乐观。
久经社会的她打眼一看，就知道那俩人查看文件动作，不对劲。
与其说检查，不如说乱翻。
恐怕就是为了找出几个错误，好把他们打发回去。
果不其然，没过两分钟，男售货员就把文件送了回来。
指着养殖手册上的两个错别字说：“这俩字都错了，这几个字也看不清楚。手册写成这样，我们可不敢收这鸡，你说万一到时候这鸡吃出了毛病，我们也担待不起。不如你们就先把鸡拉回去，把这手册重新写一遍，再送来吧。”
“把手册重新写一遍？”秦笑笑不敢相信他这么说，“这好几个月的养殖手册，你因为两个错别字就要给我们打回去？等重新写完，这鸡都老了！”
“诶呀，那我们就没办法了啊。”女售货员说着风凉话。
站在阴影里笑得嘲讽：“谁让你们在学校里不好好学习，搞这些旁门左道，一个个学生，非得穿得花枝招展地出来显眼，却连字都写不对呢！”
语气里的酸味可不要太明显。
这话可把秦笑笑气着了。
她过去见过不少像女售货员这样的人，看到年轻小姑娘就生别扭，生怕人家比她年轻比她好看。
只要能添些麻烦，那肯定是要伸腿绊一跤的。
秦笑笑懒得和这种人争执，转头问男售货员：“你们可想清楚了，这鸡是冯将亲口批准养得，你现在给我们设绊子，之后要是冯将知道了，那就不是撤职能解决的事了。”
“……你这小孩儿说话不打草稿。”男售货员不喜欢被威胁，“冯将日理万机，能给你们这些小屁孩批什么养殖条子？你要真有那本事，就让冯将来这儿，到时候不管多少错别字，多少只鸡，我们都收！”
“你！”秦笑笑气急。
原春连忙拉住她：“多说无益。咱们先回去吧。”
她不想在这里闹起来，只想先回学校再说。
谁知那女售货员看她们示弱，竟觉得好像占了上风，起身随手抄起一块石子。
结结实实砸在两人身后的鸡笼上！
“这破鸡也不知道有没有病，还是赶紧拉回去你们自己吃去吧！”
鸡群受惊，惊恐地咕咕叫起，扇动着翅膀。
甚至还有一只小的，从破洞的鸡笼口里飞了出来！
“咕咕咕！”眼看就要向大道飞去！
原春也怒了，狠狠瞪了一眼女售货员，把她瞪得一抖。
转头撸了袖子，长腿快步朝鸡追过去。
好在鸡没有飞太远，原春紧跑两步就抓到了。
殊不知，这夕阳下的一幕冲突，还有少女修长的身形，矫健的身姿。
都被一双懂得欣赏美的眼睛，和一个老练的镜头牢牢记下。
陌生男人上前时，原春警惕的。
知道他自我介绍，原春就有些懵了。
“报社？想让我做模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