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厨房，冰冷的空气袭来。
除了泥砌的灶台，还有摆在地上的几个陶罐子，便再也没有什么了。
原晓一皱眉，这场景比原家还不如。
她没想到张家困难成这样，连忙打开几个陶罐看。
一个里面装着大米，一个小米罐，两个小的盐罐糖罐，还有一个更小的猪油罐。
白花花的，有股腥味。
这个年代家家植物油都不够吃，每每都需要拿肉票买最肥的猪肉，炸出猪肉后存起来，炒菜时放一些，添些肉味。
剩下的肉渣滓，则是全家一年到头，为数不多的一餐肉食。
“诶呦，这米都快见底了。吃完今天，都不知道明天够不够。”原春低声叹道。
原晓看她愁得慌，连忙说：“姐，你忘了我有菜的。”
她看四下无人，直接从年货批发店里，拿出精装的东北大米，山西小米，各式各样的调味料。
又从年货店挑了最香的黑猪肉，整鸡出来。
最后去了鱼摊，挑了几条鱼。
因为猪肉鸡肉是冻品，原晓就将肉类先放在一边解冻。
刚抬手想解刨鱼，便被正惊愕的原春拦下！
“诶诶诶！你个小不点动什么刀啊！”原春连忙强硬地接过刀，把原晓挤出灶台。
原晓呆愣：“姐，我会收拾鱼的。”
“你会什么啊。这么多年，每每进厨房，你都喊我帮忙，蒸米饭你都能放多了水。还是我来吧。”
原春头也不抬地把她怼回去。
话语间的爱护却如此温暖。
原晓禁不住，竟有些想哭。
她早就不是那个被姐姐宠着的小丫头了。
上辈子的她，什么苦没吃过，什么痛没受过。
如今一切重来，原晓觉得，曾经失去的一切，才真正物归原主。
忍住哭意，不想让原春担心，原晓便帮些小忙。
把米倒进米缸里，调味料也是。
再把这顿吃不完的鱼挂起来，肉类解冻好，就一块块一片片切开。
原春那边则利落地烧开了大锅，没有铁勺，便用饭铲子炒菜。
一边抄，还一边嘱咐原晓：“要是张家人问起来，你就说这些菜是从原家拿过来的。都是赔偿。”
“好。”原晓含笑答应。
“对了，姐。我还想给昨天帮过咱们的人，各送一份礼物。”
“那是好事啊。”原春点头。
“可这些东西的来路？”
“那你就说，是咱俩这些年偷偷攒的钱买的。”原春说道。
原晓点头：“这么说倒没人能怀疑。”
“行了，出锅吧。”
原晓这才惊觉，原春这么快就做好了饭。
猛然香气扑鼻，肉香勾得人口舌生津。
一道炒娃娃菜，一道蒜薹炒肉，一道三杯鸡，一道清蒸鱼，还有一大锅蒸米饭。
都是又快又香的菜色。
原晓好久没吃姐姐的手艺，连忙笑呵呵端菜。
等菜上齐，被香气叫醒的张家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
就被饭桌上的盛宴惊呆了！
“这！这都哪来的啊？”张奶奶先风风火火地出来了。
她还以为是老对头，又拿着好吃的来气她呢。
谁知道竟是自家！
张奶奶自觉不是馋嘴的人，饿了苦了一辈子，有什么撑不过去的。
但真当大鱼大肉摆在自己桌子上，那可真是有点忍不住。
不知不觉就坐上了主位。
原晓还贴心地给递上碗筷，盛了满满一大碗白米饭。
香喷喷，热乎乎，这谁扛得住？
张奶奶还没回神，就已经送了两口米饭，又夹了两筷子肥猪肉片。
简直满口喷香。
“诶呦，今儿什么日子啊？比过年吃的还好！”张爷爷也起了。
看张奶奶正吃着，只当老太婆开了窍，舍得吃回好的。
连忙坐下也开吃。
原晓也给盛了饭。
张奶奶这才回神：“诶呦呦，这我怎么就吃了呢？
“咋，不能吃？”张爷爷一筷子鱼都夹起来了，停在了半空。
原原晓笑道：“有啥不能吃的，爷爷你尽管吃。”
张爷爷这才把鱼肉送入口中。
鲜香的鱼肉充满口腔，简直是人间天堂。
连忙又扒拉两口大米饭，香喷喷的米香味，不用于日常吃得粗粮，不会拉嗓子。
甚至送到胃里，还能感觉到那股暖意甜意。
张爷爷哪扛得住这份享受，手下根本不停，几筷子菜，再配上米饭，竟不一会儿吃光了一碗。
原晓刚端来一碗青菜汤，解腻的。
看张爷爷吃得这么猛，连忙给他盛了一碗汤，顺一顺。
张奶奶都急了：“诶呦，你个死老头子，知道哪里来的菜就这么疯吃啊！饿着你了是咋的！”
她又小心翼翼转头看向原晓：“丫头你别误会，奶奶没别的意思。就是这些菜到底是哪来的啊？你不说，我也不敢吃啊。”
原晓笑了笑，俯身给张奶奶盛了一碗汤：“奶奶，您就放心吃吧，这都是我和姐姐从原家拿来的。这些本该就是我们应得的，放久了也得坏，不如咱们就一顿吃个够！”
张爷爷咕咚咕咚灌了一碗汤，畅快地抹了嘴：“诶呦，我说老太婆你咋那么磨叽，平时咋咋呼呼的，这时候倒小心起来了。你怕啥，小丫头还能害咱们不成？”
“我这不是怕她们不懂事，因为昨天的事儿过意不去，非得弄这么一大桌，浪费东西嘛。”
听了张奶奶的话，原晓心里一暖。
她笑着说：“二老先吃，我去叫张阿姨和张承澈。”
“去吧。”原春也进来，拘谨地坐在张奶奶身边。
张奶奶爱怜地搂着原春，在她看来，这两姐妹都是可怜的孩子。
“你们不该想那么多的。有好东西，自己吃不就行了，给我们干嘛。”张奶奶嗔怪。
原春捏了捏手指，小声说：“要不是有你们，我和晓晓都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谢谢，奶奶。”原春的声音有些哽咽。
张奶奶也湿了眼眶。
“好孩子，可怜的好孩子啊。”她将头靠在原春头上。
白发与黑发相依。
张爷爷受不了煽情的，连忙敲晚：“赶紧吃，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
原春笑道：“我可不想长了。”
张爷爷看了眼她，就知道她在说啥：“你只要还没窜到天上去，就该吃就吃！”
这时侧房，原晓第二次来到张承澈房间门口。
咚咚。
“张承澈，你醒了吗？”女孩轻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正在晨读的张承澈愣了一秒，脸瞬间通红！
怎么是她来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