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拜过后，柯宁起身。
她不愿告诉姜怜，阿愿是如何死的，不愿让任何人知道阿愿曾受过的那些肮脏的欺辱。
阿愿是干净的，是最纯净，最美好的存在。
没有人可以玷污他。
对他心存恶念的人，都该死！
阿愿才是最该活着的那个，哪怕，拿她的命去换，她也愿意。
她要他活过来，要告诉阿愿，她没有厌恶他。
他的阿姐，没有不要他……
柯宁不愿再多言，转身离开，未到殿门，听到姜怜的声音。
“用这么多人的性命去换一个不知真假的神玉，去换阿愿一个人……”
“柯宁，值得吗？”
柯宁顿了顿，她笑了，笑声说不出的悲凉：“殿下，若是小王爷因你被人用肮脏恶心的手段欺辱，那些人对他做尽恶事。”
“让他生不如死，再告诉他，你不要他了，你厌恶他，只有他乖乖听话，被他们欺辱，你才会回来……”
“他们用你骗他，利用他，让他生不如死！”
“在他死前，你都没能告诉他，那些人是在骗他，你没有厌恶他。”
“你会不会恨？”
“……”柯宁的话让姜怜呼吸一滞，心中猛然收紧，她想起了前世姜锦晏的死。
是因她。
陈淮书在她面前，一字一句的告诉她，他是如何折磨姜锦晏的，姜锦晏又是如何甘愿忍受折磨，只求陈淮书能放过她……
她到现在也不能忘记，她看到姜锦晏残破不堪的尸首的时候，她有多恨，有多想要杀了欺辱过他的人！
“唯一一个愿意护着你的人，也因你而惨死！”
“你会不会恨！”
“有能让他们活过来的法子，你又会不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去做！”
柯宁猩红的眼中是汹涌的恨意，她唯一的亲人，阿愿死了，唯一愿意护着她和阿愿的钟离，也因她惨死。
他们做错了什么？要被那样折磨至死？
她不争抢，只想守着阿愿平稳度日，阿愿心智如幼童，单纯良善，钟离也只是一个愿意待他们好的侍卫，他们不招惹任何人，没有害过任何人。
可那些人是如何对他们的！
与天启的和亲未果是她的错，回西夏途中柯文宣遇刺而死，也怪在她的头上。
那些人凌辱阿愿，他是男子，可他们竟对他做那种事，折磨他至死！
钟离在她的面前被割断筋骨，被凌迟三日至死！从他身上割下的每一块血淋淋的筋肉她都看的清清楚楚！
她怎能不恨！
她恨那些人，恨这世间！这世间任何人于她而言，都不重要了。
对她最重要的两个人都不在了，如今的她如行尸走肉，只有一个执念让她活着。
她要神玉，要他们活过来！
只要能换他们回来，要多少人的性命，都值得！
没有人可以阻止她！
姜怜微张薄唇，如鲠在喉，她原本想劝柯宁的话一句，如今一字都说不出口。
这一刻，她明白了柯宁的恨，明白了她的不甘，执念……
明白了，她的非做不可。
柯宁不再多言，决然离开，她知道，姜怜不会再劝她了。
她来就是想要告诉姜怜，无需浪费力气劝她停战，劝她放弃神玉。
柯宁感激当初姜怜帮了她。
但她的事，与姜怜无关，更与天启无关，她不想让他们被穆晟拉拢，和她作对。
柯宁回到宫中她的住处，侍奉她的侍女为她奉上热茶，颤颤巍巍不敢抬头，生怕惹怒了她们这位残暴的女帝。
柯宁已看惯了她们对她的怕，抬手轻挥让侍女退下。
空荡荡的寝殿静默无声，柯宁已然习惯了独身一人，可每当她静下时，都会想起阿愿，想起钟离……
想起他们曾在冷宫时，虽是清苦，常常受人欺负，可那时的他们很开心，不觉得苦……
明明再有几日，她就可以带着阿愿离开皇宫，带他去过无拘无束，不被人欺负的日子。
可她竟被选去和亲……
只差几日，钟离已为他们准备好了两具尸首，只要放火烧掉冷宫，他们就能趁机逃走……
可那一切都因她被选去和亲而改变……
她也无时无刻不在后悔，为何没有让钟离留下看护阿愿，为何让钟离随她去天启……
如果当初钟离留在宫中，是不是结果就不一样了。
阿愿就不会被欺辱，钟离就不会因她和亲未果，未能护下柯文宣而被残虐凌迟处死……
她悔极了，可如今的后悔，为时已晚。
柯宁望着从窗外照进的日光，明媚刺眼，她轻轻阖眼，敛下悲痛，眼尾一滴泪珠滑落。
“她都说了些什么？可是劝你和谈，放弃神玉？”
殿内突然传来一男子的声音，柯宁听后却也并不意外。
她轻掀眼皮，看向那靠在柱子上身披黑袍的男子，宽大的帽檐遮挡了他的眉眼，看不清面容，高挺的鼻梁下，唇角勾起。
柯宁习惯了他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声音淡漠：“你既知道，还问我做什么。”
“自然是要问问你，可会因她的劝告，放弃你要做的事，可会因他们口中无辜的百姓手软？”他缓缓走到柯宁身旁坐下，端起侍女为柯宁奉的热茶慢慢饮着。
柯宁顿了一瞬，看向他：“我说过会不惜一切拿到神玉，决不食言！”
男子点头，很是满意：“女帝果然是女帝，言出必行。”
“只是，穆晟现下要将神玉献给圣上，你又打算如何从圣上手中得到神玉？”
柯宁冷哼一声：“你当真以为南赤会将神玉献出？”
男子微顿了一瞬，帽檐下的唇角微扬：“怎么，你觉得穆晟带来的不是神玉，献给圣上是个幌子？”
“你不是比我更清楚神玉的用处？”柯宁瞥了他一眼：“南赤世代相护相传，怎会轻易将它献出。”
“他们能用假的神玉来骗我，自然也可骗圣上。”
南赤皇帝不傻，拿假的神玉来骗过柯宁，虽然柯宁未曾见过神玉，可她身边这人认得，一眼便看出是假。
也因此，南赤用假神玉骗不过她。
但圣上也未见过真正的神玉，他们同样的招数可以骗过圣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