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刚过，众人凑在一处吃起了年夜饭。
在京城里哪怕不讲究规矩人家，也会男女分桌，主仆也从不坐在一处，而在北地则不然，众人全部围在大圆桌上推杯换盏，彼此说着过年的吉利话。
一桌子菜有周老夫人大半功劳，此时她还不知道，与未来的皇上和皇后娘娘在一桌吃饭，光凭这一点，足以她吹一辈子了。
“过年图个喜庆，吃吃喝喝有气氛。”
沈清宁见周水茵有些拘谨，忙不迭地活跃气氛，她在京城府上，也不是食不言寝不语，相反边吃边聊吃饭都更香一点。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时辰，等饭毕，已经到了掌灯时分。
沈清宁拿着一个小碗冰灯，在院子中散步消食。
一阵风吹过，里面半截红蜡烛灭了，洛云斓凑过去，用打火机点燃。
之前赶路的时候，沈清宁给他带的一个大惊喜，打火机不晓得比火石好用多少倍。
“不知道为什么，在北地就感觉红色很温暖。”
屋檐下挂着的大红灯笼，映照在雪地上有一个温暖的光晕，沈清宁甚至以为，再没有比红色更美的颜色。
北地过年，大姑娘小媳妇穿红衣，给人一种有活力的生机之感。
想到接下来的战事，沈清宁皱眉，她要收回这句话。
“娘子，咱们去空间里吧。”
大年三十，除了热闹外，洛云斓想与沈清宁独处，他收到了来自京城的家书，还没来得及看。
夫妻俩进入房内，沈清宁带着洛云斓进入空间中。
洛云斓进去后轻车熟路，找到装零嘴的库房，做了一个八宝攒盒，里面装着花生瓜子，琥珀核桃，还有在蛮族买的奶糖肉脯等物，又洗了苹果，沏上一壶热茶。
“我收到家书，我们一起看。”
洛云斓拿出厚厚的一叠纸，这里面有母妃写给他的话。
“好啊。”
认亲的第一个年头，沈清宁和洛云斓身在北地，不能陪伴家人，这是二人一个小小的遗憾。
看到家书，沈清宁一脸期待。
齐文帝和云氏已经团聚，多年的夫妻，哪怕十几年不见，也没有任何生疏感，二人已经决定，只等洛云斓凯旋回京，就把皇位传下去。
信是二人一起写的，言语平和，这些年不在洛云斓身边，没有做到为人母的责任，云氏不是没有愧疚和自责，看到洛云斓可以独当一面，她为自己的儿子骄傲。
信中，云氏特别提到沈清宁，等沈清宁回京后，她这个做婆婆的要补偿儿媳一份大礼。
“没了？”
沈清宁看着单薄的一张纸，疑惑道，“那剩下厚厚的一沓纸呢？”
几行字，洛云斓反复看了几遍，内心难免有些失落之感。
父皇和母妃还沉浸在相逢的喜悦中，他怀疑自己是捡来的，至于厚厚的信纸，来源于沈为康和白氏。
夫妻俩给女儿沈清宁写书信，各写各的，开篇问候，洋洋洒洒就有几百字。
“我可能是亲生的。”
沈清宁抿唇，毫不留情在洛云斓身上扎刀子，爹娘好像又开始较劲儿了，比拼谁的关心更多一些。
白氏的信在大字中间还夹一行小字，明显是后来加上的，沈清宁猜测娘看到了爹爹的书信，不甘示弱又补上一句。
沈为康的信介绍了朝中局势，他一切安好，宫变那晚做好了准备，沈清宁送的酒被提前转移，原本他是打的好算盘，谁知道藏的好好的烈酒，全被那些同僚顺走，到现在沈为康也没查找出幕后黑手。
白氏的信多是介绍在山里的情况，山里虽然没有府中方便，却也无人打扰，周贵进山打猎，白氏最近时常吃滋补的药膳，再没犯病，气色比从前还好几分。
早上起身后，白氏和苏青斗嘴，没有沈为康在，没人气她了，白氏日子很是逍遥，唯一落寞的是她想女儿，担心沈清宁在北地受委屈。
“你不是羡慕吧？”
沈清宁乐滋滋地看完家书，这封家书在过年这日送到北地不容易啊，用老鹰传书中途快马加鞭地运送，累死两匹马。
“没有。”
洛云斓死鸭子嘴硬，他从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和普通百姓不一样，爹娘是爱他的，但是相对于二人来说没那么重要。
“因为你将来要娶妻生子，总要离开，夫妻俩却可以相伴到老。”
每个人的表达方式都不一样，洛云斓生在福中不知福，一出生就含着金汤匙，妥妥的剥削阶级啊。
“这么说夫妻二人要比子女更加重要？”
洛云斓低头装作沉闷，言语中暗暗地套路沈清宁。
诚然，他对爹娘的做法颇有微词，但是想到将来也是会做爹爹的人，也就理解了，如果儿女一直缠着沈清宁，那他怎么办啊。
思来想去，这样相处方式没有不妥。
“是吧，没有父母哪来的子女？”
沈清宁浑然不觉，内心还在为沈为康和白氏感动，遇见二人，真的弥补了她两辈子的遗憾。
“清宁，你可要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洛云斓始终在第一位的，他放心了。
“你套路我？”
沈清宁认真开导，不自觉地落入陷阱中，白瞎了她一片真心，她就说过男子靠不住，千万不要同情男子！
“明明是你自己说过的话，怎的不讲道理？”
洛云斓有幸再次见到沈清宁撒泼，反正每次说不过他，沈清宁都要求用武力解决，而他没多久就会败下阵去。
罢了，沈清宁得罪不起。
“夫人，为夫承认自己用心良苦啊，就怕你有去父留子的心思，想要为自己争取点地位。”
洛云斓坦言，这么一想他心里舒服了不少，当年耿耿于怀的事也想通了。
父皇说过，洛家不是一般的人家，父皇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如果他一直被纳入羽翼中保护，只会成为废物。
将来他和沈清宁的孩儿，也注定会走这样一条老路，高处不胜寒。
“有得必有失，哪能把所有的好事都占了？”
对此，沈清宁很乐观，既来之则安之，她目前还想不到那么长远的事。